“喂,你怎么知道?”
“阿修,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老刑警说着,一张无精打采的脸转了过来。“……被害人有性交的痕迹。你刚才不也看到了?”
“哦……”
木场只是帮死者理好裙摆而已。
“喏,草纸也被鉴识人员捡去了。被害人是在性行为之后被杀的。平野过去从未凌辱过被害人,唯独这一次却破了例,令人费解呢。”
——这个老头子,该看的地方都看了哪。
木场感到佩服。这就是所谓姜是老的辣吧。
“不巧的是,我没有偷看死者裙下风光的嗜好。那种地方我连看都没看上一眼,怎么可能注意到?”
木场咒骂道,长门似乎把它当成了玩笑,说:“女人家的白皙长腿对单身汉是刺激了些哪。”对木场来说,这话有一半说对了。
此时,青木文藏回来了。
“啊,看样子已经问到目击证词了。”
“什么叫做看样子?”
“哦,这里的老婆婆有夜盲症,晚上几乎看不见。可是她勉强记得。”
“明明看不见,还记得什么鬼?”
“体格啊。喏,老婆婆是靠着影子认人的。可是,她说跟被害人一起来的男人体格高大得吓人,而且还是个秃头。”
“秃头?是老人吗?”
“不,听说是个年轻人。若老婆婆的证言,那就是个身长超过六尺的光头巨汉了。是和尚吗?”
“这里可不是箱根。”
木场说道,青木便担心地说:“哦,不晓得那边现在怎么了呢。”
目前,箱根山连续僧侣杀人事件正闹得沸沸扬扬。二月上旬开始,僧侣接二连三遭到杀害,世人议论著凶手是否也是僧侣,毫无破案的迹象。根据风闻,木场的朋友熟人似乎也被卷入这场事件,进退不得。
因为那里是神奈川的辖区,隶属于东京警视厅的木场没办法插手干涉,不过他还是挂念不已。
青木默默不语,木下不安地说:“可是文兄,如果证词确实没错,那就不是平野了。发型姑且不论,但平野个子很小,顶多才五尺二寸吧。对吧?前辈?”
“你很吵耶。是这样吗?可是,在进一步的访查跟搜查之前,什么都还不能断定。得询问本部长的判断才行。”
——大个子的秃头啊。
木场觉得有点不悦。他的朋友里,正好就有一名男子外貌如此。他心想应该不可能有关系,却又觉得身长超过六尺又剃光头的巨汉应该并不常见。
尸体被移走之后,室内看起来更加杂乱。
因为有人把窗帘拉开了。肮脏的墙壁、廉价的镜台、随意挂在衣架屏风上的衣带、枕边散乱的草纸——在灯泡低俗的暖色系照明下,这些事物还能够带来淫靡的幻想,然而一旦曝露在阳光之下,就彷佛魔法解除了一般,变得肮脏不洁。木场无法忍受潮湿的尘埃那腐臭的气味,打开窗户。
木框窗户的玻璃破损,只用报纸草草贴补,很难一下子打开。好不容易硬掰开来,对面也不过是邻家的墙壁。
——连个人都没办法挤进去。
木场注视着邻家的灰褐色木墙。
警方认定是平野佑吉犯下的连续杀人事件,发生在去年初夏到年底,光是已经确认的就多达三宗。最初的事件发生时,木场才刚被分派到本厅搜查一课,连状况都搞不清楚,所以也不晓得案件详细的经过。一切都是他事后听说的。
第一个牺牲者是信浓町的地主家千金。
被害者名叫矢野妙子,十九岁。
妙子品行端正,邻居对她的风评也很好,是个表里如一的女孩。
——真可疑哪。
一般来说,被害人都会变成好人或坏人的其中一种。加害人也是一样,不是被评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就是“那家伙的话的确有可能杀人”,不是前者就是后者。尽管现实中鲜少会有如同样板中的好人或坏人,但一扯上杀人事件,似乎总是会变得如此。
所以……
没有人知道那个叫妙子的女孩实际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坏名声。不过就算没有丑名,依然惨遭横祸。
昭和二十七年(一九五二)五月二日上午十点——由于女儿晚归,妙子的母亲担心地外出寻找,却在自家斜对面的雕金工艺职人平野佑吉家的玄关口发现了妙子的遗体。
遗体没有任何遭到凌辱的迹象,然而,双眼被锥状物体给刺穿了。
警方立刻断定平野是凶手。
因为那天早上,妙子说要去看看平野的情况而出门,并且同一时刻,不止一两人目击到平野握着染血的凿子,茫茫然地走在路上。
平野佑吉当时三十六岁,他的妻子在昭和二十三年亡故,之后一人独居。昭和二十六年春天,他租下犯罪现场——信浓町的屋子。房东是矢野泰三,妙子的父亲。
根据报告书记载,平野当时似乎处于精神耗弱的状态。他的朋友及医师也证实了这一点。事实上,妙子就是因为前天看到平?一脸苍白地回家,模样非比寻常,才会担心得一大早去拜访平野家——家人如此述说。
妙子似乎生性热心助人,对于平野这个鳏夫,平时就操心他的生活,处处照顾着他。这起命案,可以说是一般被视为美德的热心助人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平野并没有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