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南下浙江的温州市,方副市长与我一见如故,大家谈到引进外资的事,他亲自带我到雁荡山住了一晚,看看搞旅游的可行性如何。在宾馆中大家谈到深夜,谈得很投机。殊不知到了夜深时,宾馆的主人还是拿 纪念册走进房间来。
在雁荡山下的宾馆题词,当然要提那个名山,而温州市的热情又怎可以忽略呢 我于是想起李白的诗句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稍改数字,成竹在胸,便振笔直书 “雁荡奇峰高”在旁的老友舒巷城,只见我写了几个字就知道我快要闯祸,用广东话轻声地说 “你若写‘不及温州’,就会令宾馆的主人尴尬了。”真是高见。我灵机一转,就装得轻而易举地写下 “雁荡奇峰高千尺,尚有温州待我情。”从雁荡山回到杭州后,参观一家设备新式的中药厂。那里的厂长对中药有很深的认识,而对当时承包制的缺点更是明察秋毫。他可能听说我是怎样的一位教授,在谈论时几次提到自己读书不多,见解当然不及我这位教授云云。但我从他的分析中得益不少,是他教我,不是我教他。跟 他请我题词,我就写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虽然“十年”有点夸张,但从那席话得益是衷心之言了。
以上的五个题词例子,都是事前毫无准备的。离开了中药厂,我们一行要到杭州的丝厂去。在小巴内我对舒巷城说,丝厂当然又要题词了,应该要准备一下吧。我们听到那家丝厂的主事人是“很保守”的。于是舒巷城和我从丝的角度入手,不多时就得到如下的四句 “作茧能自缚,剥茧可抽丝 破茧应突出,开放是其时 ”
大家对这首“五言”满意,觉得言之有物。问题是,若丝厂的主事人不请我题词,岂不是走了“宝” 我们于是打趣说,若没有人请我题词,带我们去参观的干部应该“识时务”地提点一下。当然,这是说笑罢了。在欢乐的气氛中我们到了丝厂,大家对丝的织造很感兴趣,发问的发问,买丝的买丝,题词的事大家都忘记一干二净了。没有准备时要即席挥毫,有了准备却“技”无可“施”。我真羡慕王羲之与王勃。这两位仁兄事前一定是明知要即席挥毫而先有了腹稿,既能表演,也可万世流芳。要是他们没有腹稿,本领再大也难以写出那样千古传诵的妙文。这也可能是我个人的自我安慰。这二王的天才比我高得多了。可不是吗 就算有充分的时间作准备,我也不可能写得出那样好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