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培训教员也都因流感而病倒了。今天上午的这场示范就由我们的临床指导教师梅维斯?吉尔荣(Mavis Gearing)来做。我们不得不把她叫到学校来。当然,按正常说,除开病房教学外她不得干别的。让一位受过培训的指导教师在病房里将病人作为临床素材给女孩子们上课,这种指导思想是相当新颖的,只是病房护士们近来时间紧得很。当然进行封闭式培训的整体思想是新近才出现的。我做医学院学生的时候,见习护士,我们当时是这样称呼她们的,完全是在病房里受教育,只偶而在她们空闲的时间由医务人员给她们讲讲课。几乎很少有正规的教学。因此决不会每年抽一段时间将她们从病房调出,到护士培训学校去上课。现在护士培训的整个概念已经变了。”
比勒小姐是决不会去要求他解释一下一个临床指导教师的职责和课程是什么的,也不会去问护士培训方法的发展进程如何,她怀疑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是否已经忘记了她是谁,这种初级的讲解只适合去讲给医院管理委员会新来的委员听,他们一般对护士的培训一无所知,一如他们对医院其它情况的了解一样。她有一种感觉,外科大夫心里有事。或许这仅仅只是他漫无目的的闲谈,内容与听者没有关系,也许只是一个妄自尊大的人容不得有一刻钟空闲听不见自己那鼓动人心的讲话声音?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越早回到他的门诊病人身边或是去病房查房,让视察工作不受他的存在的干扰进行,对各方面都会更好一些。
一行人穿过那间地板铺砌成图案的大厅来到大楼正面的一个房间。罗尔芙小姐悄悄走上前去打开门,站在一旁让其它人进去。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让比勒小姐走在他前面。她立时有了一种自在感。尽管这个房间有一些异常之处:两张大窗户的彩色玻璃上溅上了污点,大理石铺砌的巨大壁炉有雕像支撑着壁炉架,雕像的衣服皱褶也雕了出来,三根日光灯管使线条装饰的高高的天花板变得有点俗气;尽管如此,它还是使她愉快地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是一个惬意的,亲切的世界。这里有与她的职业有关的全套器具;一排排玻璃橱柜,里面摆放着闪闪发亮的精密的器械;墙上挂着可怕的血液循环图和未必确实的消化过程图;安在墙上的黑板,上面还残留着上一次讲课笔记未曾完全擦去的粉笔灰;示范教学用的手推车,上面放有盖着亚麻布的盘子;两张示范床,一张上面有一个真人大小的模特躺在枕头上;一架必不可少的骷髅悬吊在架上,那是一副衰老的骨架,显出一派孤独凄凉的景像。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止血剂和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比勒小姐像个瘾君子般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种气味,不管她后来在这间房子里挑剔出什么缺点来,这满满当当的教学设备,灯光和家俱,在这股有点震摄人的气氛中,仍然使她觉得再也找不出什么比这一切更能使她体会出一种亲切感来。
她向学生们和教师们微微一笑,以此来给她们鼓励和打气。房间的一边早已摆好了四张椅子,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眼见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正要手忙脚乱地大献殷勤为女士们拉开坐椅,泰勒女总监和罗尔芙小姐连忙不动声色地在比勒小姐身旁安静地坐下,一边一个。这一行人的到来虽然是事先已安排好了的,看来还是引起了护士导师一阵困窘不安。课堂上有人视察时很难营造自然的教学气氛,但是看着一个导师费了好长时间才将班上的秩序建立起来这总是一件有趣的事。比勒小姐从个人的经验知道,一个一流的教师哪怕是在炸弹袭击时也能抓住全班学生的注意力,哪里会在乎一个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的视察呢?但是她感觉到梅维斯?吉尔荣小姐看来不会是这类杰出而勇于献身的人。这个姑娘,毋宁说是一个妇人,缺乏某种威信。她脸上有一股讨好的神气,似乎随时都会露出一种傻笑来。对于一个应将心思放在不那么短暂的技艺上的女人来说,她的化妆似乎过于浓了一点。但毕竟她只是一个临床指导员,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护士导师。她正处于困境中,全教室的人都在近距离地望着她,比勒小姐决心不要过于苛刻地对她下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