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亮起的灯光像变魔术似的在他们眼前展现出一间透风的大厅,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了不少家族先辈的画像。在埃勒里看来,这里活像个画廊――画像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却无一例外地蒙着厚厚的一层尘土,相框上满是年代久远的绿锈。厅的三面有好几扇门,都关得紧紧的。没有托兰德?斯图尔特的影子。
“斯图尔特先生!”尤尼乌斯叫道。没有回答。他可怜巴巴地转向格吕克警官说,“你都瞧见了,警官先生,你能不能明天再来?他现在大概心里非常难受。”
“我当然可以明天再来,但我偏不,”格吕克执拗地说,“哪一间是他的老巢?”
医生做了个绝望的手势,大声叫道:“他会杀了我们的!”他带头走到一扇双开门前,尽量站得离门远远的,哆嗦着抬起手去敲门。
一个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喝道:“滚开!”埃勒里听见了急忙往后退的声音,似乎是这声音的主人正从门的另一边爬开。尤尼乌斯医生喊叫着逃走了。格吕克抿嘴暗笑。“这老家伙还真有一套。瞧他吓得那样!”他随后高声叫道,“过来,把门打开,斯图尔特先生!”
“什么人?”
“警察。”
“走开,离开我的家。我从不跟警察打交道!”刚才那颤抖的声音现在已经变成怒吼了;像是因为牙齿不全,有的字听上去含含糊糊的。“你知道吗,斯图尔特先生?”警官严肃地大声说,“你的女儿布里斯已经被人害死了。”
“我听见他们说了,我也听见你的话了。我现在要你出去!”邦妮跑上楼来,哭着叫道:“外公!”尤尼乌斯医生怯怯地侧着身子跟在后面,嘴里哀求着:“请别这样,斯图尔特小姐,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他会――不高兴的,也会令你难过。”
“外公,”邦妮抽泣着,用力拍打着门,“让我进去,我是邦妮。妈妈――她死了,被人害死了。现在只剩下咱们俩了,外公!”
“斯图尔特先生,”尤尼乌斯医生小声说,“您的外孙女邦妮?斯图尔特在这儿呢。她需要您,先生。您不想开开门,和她说说话,安慰一下她吗?”
没有回答。“斯图尔特先生,我是尤尼乌斯,请开开门呀。”
那苍老、含混的声音又响起了:“你们全都走开,不管是警察还是邦妮,我现在谁也不见。你们当中有死亡的气息,死亡!死亡……”叫声在最高音的地方停住了,他们分明听到了身体重重倒下的声音。
邦妮咬着手指头看看身边这几位。布彻也跑上楼来。格吕克轻声说:“站开一点儿,斯图尔特小姐,我们得把门打开。你也让让,尤尼乌斯。”泰勒这时也上来了,静静地站在大厅的另一头,眯起眼睛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格吕克警官猛地向两扇门的交接处撞去,里面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门被冲开了。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大口喘着气。这令人窒息的片刻宁静显得那么漫长。
房间很大,光线却相当暗,家具和楼下大厅里的一样,都是又笨又重的那种。立着四根床柱的英式大床是用雕花的橡木做成的,带有暗红色的天盖,显得十分杂乱;毋庸置疑,在床的一侧靠着一支笨重的猎枪,主人触手可及。就在他们眼前的地上,埃勒里曾在屋外瞥见的那位老人正蜷着身子躺着。他穿着一身法兰绒睡衣,披着一件羊毛质地的长袍,瘦瘦的脚上是厚袜子和拖鞋。屋内只有床边的一盏棕色云母石底座的台灯亮着,壁炉里没有生火。
尤尼乌斯医生急忙上前在那一动不动的老人身边跪下来。
“他晕过去了,恐惧、仇恨、焦虑……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他的脉搏还算正常,没什么可担心的。请离开这儿吧,今晚想跟他谈是不可能了。”
他站起身,弯下腰去,以对他那单薄的体格和他那把年纪来说相当惊人的力气扶起老人那没有知觉的身子,把他抱到床上去了。“他大概是假装的,”格吕克警官厌恶地说,“这个老顽固!来吧,各位,我们飞回洛杉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