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赭石山(5)

邦妮捂着脸低声抽泣着,泰勒在炉火旁一动不动地躺着。“棒小伙”连声诅咒着在屋里走来走去,他那摇晃不定的影子被火光映在了墙上。“我还得问一句,”埃勒里说,“尤尼乌斯医生,托兰德?斯图尔特到底在哪儿呢?”

“我知道你觉得有点儿奇怪,”医生的手颤抖着,在埃勒里看来,这是托兰德?斯图尔特对酒精的坚决抵制给他这位嗜酒的医生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就在楼上待着呢。”

“什么?! ”尤尼乌斯医生带有歉意地笑笑:“噢,他这会儿相当清醒。”

“他肯定听到我们的飞机来这儿的声音了,这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好奇心吗?”

“斯图尔特先生是个……古怪的人,他这么多年来一向对外界心存敌意,不愿见到任何人。他患有疑心病。其他方面也很怪。我想你应该注意到这里没有暖气吧?他的观点是――热气会使人的肺部发干。他几乎对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观点。”

“真有意思,”埃勒里说,“但是你说的这些跟他的外孙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这里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不能出于礼貌下楼来迎接她吗?”

“奎因先生,”尤尼乌斯医生露出假牙笑了笑,“如果你对托兰德?斯图尔特先生了解得和我一样多,你对他的任何古怪之处就都不会觉得意外了。”那笑容随即变成了充满抱怨的咆哮,“当他今天下午晚些时候从他那该死的、一成不变的猎兔子的地方回来后,我告诉他你打来了电话,说他女儿布里斯在婚礼中被人绑架了,等等,他就把自己关在他的房间里,还威胁我说如果打扰他就要解雇我。他说他受不了刺激。 ”

“是吗?”

医生不满地说:“他是我知道的到了这个年纪的人里面最结实的一个。去他的疑心病!我在这儿得偷偷摸摸地喝酒和喝咖啡,抽烟也要到外面的林子里去,只有在他出去打猎时才能给自己做点儿肉吃。他是个狡猾、吝啬的老疯子,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埋没在这儿,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医生似乎被自己的这通发泄吓坏了,脸色发白,不再说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你不认为这次该有点儿例外吗?毕竟一个人的女儿不是每天都会被谋杀的。”

“你是说上楼到他的卧室去――在他特别强调不准这样做以后?”

“一点儿也不错。”

尤尼乌斯医生举起双手说:“别算上我,奎因先生,我可不干。我不想在自己的余生里落得个体无完肤的下场。”

“噢?他用暴力威胁过你吗?”

“你可以去试试看,假如你愿意冒着挨上一堆大号铅弹的危险的话。

他总是爱在床边放上一支猎枪。”埃勒里断然说道:“真是可笑之至!”医生不耐烦地朝着橡木楼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歪着脖子,穿过侧厅去了厨房――他私藏白兰地的地方。埃勒里走到楼梯跟前,冲上面喊道:“斯图尔特先生!”泰勒闻声抬起头来。“外公,”邦妮也有气无力地开口说,“我都把他给忘了。噢,布彻,我们得把这消息告诉他!”

“斯图尔特先生?”埃勒里又喊了一声,有些生气了,接着他自语道,“算了,我还是上去吧。”尤尼乌斯医生又回来了,他的鼻头比刚才更红了。“等一下!如果你坚持要蛮干的话,我跟你一块儿上去。不过这对你没有一点儿好处,我可事先提醒过你了。”他和埃勒里一道登上楼梯,走进上面那黑糊糊的暗影里。就在这时,他们隐约听到了低低的嗡嗡声,像是谁在不满地咕哝着什么。随后那声音渐渐大起来,最后竟变成了雷鸣般的怒吼。他们在快上到楼梯一半的地方停下了。

“一架飞机!”尤尼乌斯医生叫了起来,“是到这儿来的吗?”雷鸣声更响了。毫无疑问那是一架飞机,而且它正在托兰德?斯图尔特的山顶老巢上空盘旋。“这回到了他能忍受的极限了,”医生抱怨道,“他会整整一个星期都来找茬儿的。请站在这儿别动,我得出去看看。”等不及听到回答,他便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梯,冲进屋外漆黑的夜幕中去了。埃勒里犹豫不定地在楼梯上待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向上走。邦妮说:“我真不明白外公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吗?他为什么不下来呢?”没有人回答她,屋里只有炉火燃烧的声响。外面的雷鸣声也消失了。紧接着尤尼乌斯医生又进来了,交叉着双手嘟囔道:“他会杀了我的!为什么你们都要到这儿来?”一个穿着大衣、戴着一顶浅顶软呢帽的大块头大步走了进来,在火光中眨眨眼睛,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仔细打量屋内所有的人。埃勒里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咱们又见面了,格吕克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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