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已逝 第十章(7)

埃勒里眯着眼睛盯着这个人。

这个朱达已经不可理喻。从他的举动看,他好像并不是拿着空枪在扣动扳机,倒像真的看到了枪口的火花和烟雾,感受到了枪的震动,听到了轰响和尖叫声。他像极了一个成功地开了一枪的人。

朱达慢慢放下手臂,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在桌面上。

然后,他坐到椅子上,伸手将塞贡扎克酒瓶拿过来,慢慢地打开瓶塞,慢慢地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酒,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起来,酒瓶还攥在他的左手上。接着,他挥起酒瓶,连同酒杯一起摔在地板上,随后把脸埋在桌面上,放声痛哭。

埃勒里发现自己心里产生了一种愤愤不平的情绪。枪里没有子弹。一面墙,一条走廊,然后又是一面用钢筋混凝土加固的两英尺厚的墙。一个人安全地待在里面。平安无事。除非……除非……

不可能。不可能!

埃勒里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说:“你这样子像是真的射杀了自己的

哥哥。”原来这正是他自己的声音。“我确实杀了他。”这几个哽咽的字饱含哀伤。“我是说,好像你真的杀了他似的。”

他没有听懂。朱达不可能是说――“我确实已经把他杀死了。”

他真的这么说了。埃勒里把手捂在了嘴上。这个男人疯了。“你做了什么,朱达?”

“王者已逝。”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埃勒里带着几分无奈瞥了一眼马克斯一号。马克斯一号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咧咧嘴。埃勒里搂住朱达的肩膀,心里有几分不安。他让朱达坐直,靠在椅背上。哭吧,哭一哭就好了。他松开手。朱达停止了哭泣,用既不整齐也不干净的牙齿咬住嘴唇,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一条手绢,擦擦鼻涕,放松身体,长舒一口气。

“他们可以随意处置我,”他高声大气地说,“而我不得不这样做。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们也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我不得不制止他。我不得不。”

埃勒里拿起那支瓦尔特手枪,凝视着它。他又把它扔回桌子上,大步向门口走去,高声对马克斯一号说:

“让开。 ”他打开了门。走廊里一片宁静。警官和埃布尔斜倚在机要室的门上,轻松地谈论着什么。警卫们显然也是如释重负的样子。“噢,埃勒里。”警官抬眼望望周围,“看来就这样了。怎么了?你怎么像鬼一样苍白。”

“朱达没事吧?”埃布尔连忙问。

“没事。”埃勒里抓住他父亲的胳膊,“有……有什么不正常吗?”

“不正常?什么也没有,儿子。”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哪种声音?”

“比如说……枪声。”

“当然没有。”

“没有人进出过这个房间吗?”

“没有。”

“门一直关着――锁着吗?”

“当然。”他父亲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埃布尔,警卫们……埃勒里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被朱达?本迪戈折腾糊涂了。他不

是一个单纯的疯子――而是一个让别人也发疯的疯子。但是……他走向大铁门,瞪大眼睛。他周围的人迷惑地看着他。埃勒里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又敲了一下,敲得更重。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那里傻等已经毫无意义了。”一个疲惫的声音说。埃勒里转过身。朱达已站在走廊上。马克斯一号反剪着他的双臂,正咧嘴狞笑。

“他是什么意思?”警官恼火地问道。埃勒里开始用双拳捶门:“本迪戈先生!你没事吧?”没有回答。埃勒里试图拧动门把手,根本是徒劳。

“本迪戈先生!”埃勒里嚷叫道,“打开门锁!”

埃布尔?本迪戈把自己的指关节掰得咯咯作响,小声说:“他准是又发他的牛脾气了。可为什么卡拉也不――”

“把钥匙给我,不管是谁!”

“钥匙?”埃布尔吃了一惊,“在这儿,在这儿,奎因先生。噢,他为什么不――他又该吼了,可是……在这儿! ”埃勒里夺过那个金色的盒子,它和大王本人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把钥匙塞进锁孔、拧动,门轻微地一颤,被推开……卡拉躺在她丈夫桌边的地板上,眼睛是闭着的。本迪戈大王坐在桌后的皮转椅里,眼睛是睁开的。他的坐姿和看人的样子却令埃勒里全身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本迪戈实际上是瘫坐在椅子上,挽起袖子的胳膊垂在双膝间,另一只则挂在身外。他的头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嘴巴是张开的。白色丝质衬衣的左胸部有一块不规则的鲜红色污迹。在这块污迹中央是一个小小的黑色枪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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