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三章(7)

蛇屁股扫他的兴,“他说的是小日本。”

不辣丧气地吐口水,“呸呸。”

我不想说话,我看着阿译,阿译坐回了他冲之前所呆的地方,他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因为我的眼神很恶毒。

我 决定不放过他,“被封住了,营座。你跑进来的时候没想过?头上烧得火光冲天,眼珠子熏得快掉出来了,你看不见他们,他们看着你,你们跑出去比个固定靶还好 打,因为你是瞎子。我们可以休息了,他们不会进来,他们现在连子弹都想省了。房顶很快就烧通,这里塌了,简单死啦,简单死我们啦。”

阿译再没说我动摇军心,但郝兽医把我拉开了,我坐了下来。

终于结束了,活着这件事情。我的遗书到不到得了没啥关系,我庆幸我曾绵尽薄力让家人南迁,去了一块暂时还算安全的地方。父亲并不爱我,母爱也不适合一个愤世嫉俗的男人,未婚妻文黛也将会很快嫁人。我希望她不要嫁给一个汉奸――但是那关我什么事呢?”

我从裤衩里掏出了药瓶,登机时我用绳子把它们绑在裤衩里。我看了看瓶里,又看看周围,众生在临终前的沮丧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我又看着药瓶――我还有四颗磺胺。

我把那四颗药全倒在手掌上,团弄着,这是我最后拥有的东西。嚼掉了它,嚼掉了我和世界最后的联系。

我把它们全放进了嘴里,嚼着,很苦,药味可称辛烈。

郝兽医看着我嚼药时扭曲的表情,提醒我:“吃太多了。这药反应大。”

我乐了,“你这时候还装什么医生?”

郝兽医说:“我就是医生。”

“我要是蠢得什么都信了,就会信你是医生。”

“你不会用最后的时间来跟我打嘴仗的。”

“我就是要用最后的时间来跟你打嘴仗。”

但是他不理我,他和阿译耳语,阿译从衣服上撕下了一些布给他,他去包扎那个跟着阿译冲击未遂的伤员。

我看着他们忙活,不忘自己的刻薄本色,“以后我们的墓碑上写着,他们有一条裤衩――如果我们有碑的话。”

他们无动于衷,我嘴再损也损不过即将来临的死亡。

我们出去不得的门就在一支歪把子机枪的准星之下,那枝枪架在树杈上,封锁我们的日军连拿枪的力气也都省了。

我们相邻的建筑发生了一次更大规模的爆炸,一角屋顶被炸飞了。我们所在的地方冒着烟,烟与雾绞在一起,冒着火,让我们像在黑夜中呆在一座灯塔之下。

远远的有汽车的引擎声。

我们都在呆呆地等着这房子坍塌,没人在哭但又每个人都在哭,因为烟雾已经彻底弥漫了这栋建筑,每个人都在咳着流泪。

康丫居然还在跟人要东西,不过这次他要的比较特别,“有种的没?给我一枪得了。”

迷龙站起来说:“好啊好啊,我喜欢痛快人。”

他说成那是真成,拿着步枪就瞄住了康丫的脑袋。康丫倒也冷静,仔细端详了一下枪口,说:“算了算了。”

迷龙为之气结,“你崩死我得了!谁能痛快点儿?”

他气不过,迷龙气不过的时候一向觉得得做点儿什么,他去砸门,拿枪托砸不开索性拿肩膀撞,我们看着他的徒劳,那家伙从门上被弹回来。

蛇屁股劝阻他:“弄不开的,我试过。”

不辣更实际,“弄开也没用,这屋子没窗。”

但迷龙发了邪劲,他又猛撞了一次,又被弹回来,他肩膀上已经明显地肿了一块,那家伙操起枪,对着锁头砰砰地来了两枪,再撞,再被弹回来。

“东三省要以后就姓了日,你他妈就给我开不开!”迷龙发狠了。

真是疯子自有疯子的招,我们看着他一头扑了过去,那扇薄铁包着的门居然直直地倒下,连门枢都被他撞脱了,迷龙一头扎了进去,我们听着来自里边的木头碎裂声。

我 们从那堆木箱碎片中把迷龙拽出来,那家伙还有点儿发晕。我们打量着这间被他撞开的房间,这地方像它的外观一样,明显是英军的一个简易仓库,这间屋大半物资 已经被搬空,迷龙撞进来正好撞在剩余的那半角物资上――某些对东方很有雅兴的英国军官收罗的缅锦一类的,用木箱草草盛着,现在那些木箱已经被迷龙撞塌撞 碎,郝兽医好心地给迷龙拔着扎在身上的木刺。

蛇屁股抱怨,“什么有用的都没得。”

不辣看着同样透进这屋的烟雾和火苗,提醒道:“把门装回去!一点就呼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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