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 第三章(6)

终于我看清了阿译他们寻找到了什么:林边空地上的两栋简易建筑。两栋都在烧着,一栋火小一点儿,一栋火大一点儿,火大的那栋烧得噼里啪啦地正在爆炸,火小 一点儿的那栋旁边,两个英国兵正在试图让它烧得跟另栋一样大,他们的工作已经将完,三加仑的汽油桶已经连桶扔在了屋边,他们正在上车。

我用英文喊过去:“站住!”

尽管没着意瞄准,他们着实是向我们开枪了,我们胡乱地躲避,没打中什么,但堵住了我们任何逃跑的可能。

“该死的缅甸佬!”英国兵边骂边发动了汽车,像我们所遇见的第一辆英国车一样,瞬间便没入了雾气。我清楚地看到骂我们的那个英国人对着我们用手指在颈下划过,吐出了舌头。

日军的影子在我们身后的雾气中隐约地出现,机枪的火力扫射过来。我们在原地没动,,他们现在终于可以使用他们设计蹩脚的歪把子机枪。又一个人倒地了,阿译们再次拔步。

我声嘶力竭地叫:“分开跑!别进屋!我求……”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魂飞魄散的他们根本没勇气去冲越日军那条有组织的射杀线,阿译一头扎进还没烧得太狠的屋里,其他人也都扎进屋里,于是我的最后一次嚎叫也变成了嘟囔:“……你们。”

那栋火大的房子烧得发生了一次小型的爆炸,什么东西烧得哧哧乱窜,像是刚点上就被人给踢倒的一个大号烟花。

迷龙大骂,他手上挨了一下,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几,把我也拖进了屋里。

这栋房子的结构非常简单,单层,几乎就是用单层水泥板搭的,它明显是源自某些只想偷懒的英国工兵,而非缅甸人的设计,有一条折了个弯的走廊,分出了很多单独的房间,像是个简易营房。

冲进这里的人便在地上瘫了一堆,阿译几个体质虚的已经跑得哇哇地呕吐。迷龙把我扔在他们中间,叫骂连天地对门外的迷雾里开了一枪,那最多算扬刀立威而已,根本不可能命中。

我不再管他们,径直冲向里边,我想找一个出口,但只找到一堵死墙,我瞪了半晌那堵墙也没在上边瞪出一个出口来,我砸了砸这建筑里的几扇门,它们干脆是那种包了薄铁皮的玩意儿,无一例外地锁着,我确信凭我的力量无法打开它。

我蹒跚地回去属于我的人群,被燃烧中弥漫了这建筑的烟雾呛得咳嗽着,也听着来自隔壁建筑的爆炸和尖啸。阿译们在那又呕吐又咳嗽地把自己整治得够呛,有人在做和我曾做过的徒劳,砸门。

我靠在旁边的墙上,待了一会儿后开始大笑。

阿译用一种知道做错了事的哀怜眼神看着我,那真叫我受不了。

我边笑边说:“你真行,真行。滇缅人的房子都是四通八达,你偏就能找到一栋只有一个门的英国仓库。”

醒过神来的阿译现在想亡羊补牢,他挥舞着手枪,“准备防御!”

“来不及啦。你打过仗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败了的时候就好像受惊的绵羊,顾头不顾腚扎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然后叫人圈起来杀?”我失望地都不想跟阿译说话了。

阿译还想维持着他的身份,挥着枪说:“你不要动摇军心!”

“再给我一枪啊――别挥那枪啦,又不是你们训练团的教鞭,要走火的!”我说。

他现在清醒些了,不会乱挥枪,也没打算再给我一枪,但他向其他人招呼:“跟我来!冲出去!”

“弟兄们,让他先走十秒再上。”我在背后大声说。

好了,现在大家都相对冷静了,于是不再死跟着阿译跑了,也用不着十秒钟,阿译刚冲到门口就被几支精确已久的步枪盖了回来,郝兽医亡命地抢上去,拖回一个脑子慢到跟阿译跑的兵――那位现在已经成了伤兵。

迷龙骂着,冲到门边举起我们仅有的一支步枪向外瞄准,他根本看不见雾气里的日军,只有远处的雾霭和近处的火焰。

我推开了那个勇猛的家伙,用来轰他的是机枪的弹雨和一枚失近的手炮弹,三角阵的那两个角一起发动,机枪在他刚站的地方锄出一排坑,炮弹在门外炸出一片烟尘。气浪把我们俩掀了回来。

我们狼狈地回到相对安全处。迷龙吐着嘴里的沙土,他居然被炸得有些服气,“小个子狠啊。从东北到西南,这小炸弹还越扔越准了。”

不辣居然有点儿得意:“小个子就是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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