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有光:百岁语言文字学家的快乐生活(4)

观众5:反正我都读不好。

崔永元:你现在拼一下我们听听。

观众5:反正读不好。( 拼、读 )

崔永元:接着拼。

观众5:反正读不好。

崔永元:接着拼……这不挺好的嘛。你是什么地方的人呢?

观众5:我是山东潍坊的。

崔永元:实际上是有一点山东口音。你觉得汉语拼音能校正你的口音吗?

观众5:能。

崔永元:可以是吧,这就是它的好处嘛。我觉得其实你觉得难学,可能是有点抵触。再来一遍。( 观众5拼、读 )这次就会学了……非常好,非常好,是我认识的山东朋友里读得最标准的。( 笑声 )

观众5:加引号对吧?

崔永元:没有加引号,真的。而且我觉得其实如果我们的课堂是这样的就最好了,大家高高兴兴地上一堂课。谢谢你。再把话筒给一位朋友,你给谁,我就让他说。你先把你这个拼一下。

观众6:这个吗?

崔永元:不是,这儿的( 指观众的T恤衫上的字 )。

观众6: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崔永元:那就敢穿着呀?我帮你拼一下,这是那个罗马尼亚语,“小偷”的意思。( 笑声 )

观众6:我不是小偷啊。我就是想说一下小时候学汉语拼音比较有意思的一件事。老师编了一个比较好玩的顺口溜,然后就是关于“ ?去点”的那个问题,就是“jqx,小淘气,见了雨点就挖去”。这是我学汉语拼音印象中最深刻的一点。崔永元:有乐趣。

观众6:对,感觉特别有乐趣。

崔永元:你们发现没发现周先生特别快乐?

观众6:对,发现了。

崔永元:性格特别好,是吧?

观众6:是。

崔永元:好像就是我们揣测他一生应该过得特别顺当,才会这样。

观众6:应该是吧。

崔永元:实际上不是。你来听听。周先生,您受过苦吗?

周有光:啊?

崔永元:受过苦吗?

周有光:我一生当中遇到两大困难,第一个困难就是抗日战争。我是从上海就逃到四川,八年抗战在四川,我搬家三十六次。一个炸弹在我旁边炸开,一阵风把我吹出去了,掉在阴沟里面。我们那个时候都有训练,你掉在阴沟不许动,一动日本人的子弹就要打你。我就不动,等到飞机完全走了以后,我才出来。我想我身上一定受了伤,可是摸摸没有地方痛,我没有受伤,旁边的人死了。这是在四川最危险的一次。第二个困难就是“文化大革命”。十年工夫,我们不能工作,我应当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反右最厉害的是在上海经济学界,我们这种人,这种经济学都是外国来的,所以上海的经济学教授是反右的重点。我到了北京换了行了,旧账不算,所以我在无意当中逃过了一个严重的反右。当然我们都要住“牛棚”,我们都要下“五七干校”。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叫“牛棚”。小孩子问我,爷爷你干吗到“牛棚”里面去。像“五七干校”人家更不懂了,“五七干校”去学习嘛,挺好的,不知道“五七干校”( 的学员 )实际上就是高级的劳改犯。

崔永元:他们说“干校”的时候特别苦,但是您好像能苦中作乐。

周有光:“干校”对我来讲不是特别苦。我容易失眠,知识分子有失眠毛病的人比较多,我到了那里,不需要动脑筋,我的失眠症就好了。( 笑声 )所以我说这个坏处当中也有好处。

崔永元:那小伙子指我呢,你是希望我也去“干校”,是吧?( 笑声 )治失眠,主要还是心态,不一定每个人到那儿都能治好失眠,有的人到那儿就受不了,寻短见了的都有。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