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鹰出动,偏向虎山行(1)

日方想“草船借箭”,美方并不是笨蛋,尽管他们有历来遵守合同的信誉,但他们深知此次护送头盖骨的责任太重大了,万一丢失,有辱美国大国的形象。他们必须做一些变动,也是为了头盖骨好,即便是丢失,也要做得天衣无缝,无人问罪。美国的情报人员广布天下,对于日本军队占领北平、天津一带的动机,还有日本海军在东海海面的蠢蠢欲动,美国人很清楚,他们也在寻找最佳时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出行方案是既定的,但在具体安排上则可以灵活些――这就是美国的策略。1941年12月3日晚,美公使馆为数不多的几人打开两个大木箱,弗利就在场,一一拆开验证了头盖骨和化石,确实是真货。他们把几个头盖骨撤掉了外面厚厚的包装,只留里面三层包装,包括一层防水的,这样头盖骨的体积就大大缩小。然后,他们挑出了第一个大箱里裴文中发现的第一颗头盖骨,用红匣装了,还拿出里面一大盒碎骨化石,用撤下来的包装纸包好,放进两个玻璃瓶里,计划埋于公使馆院墙底下,等适当时机再转移到其他地方。剩下的其他四个头盖骨和其他化石,则移出来,分装在五个军用背包里,即四个头盖骨和一包化石;而两个大箱子,依然成行,只是塞进一些旧衣服和废报纸,掩人耳目。

美国这样做,就是确保两全其美,留下一颗埋在公使馆地下,这里还比较安全,今后还能归还,避免把所有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被日本军队掠去;其他化石装在背包里,塞进衣服里,蒙混过关,用原来的两个大箱去吸引眼目。如果紧急,可以把这些军用背包里的头盖骨临时埋于地下;最坏的就是背包全部被掠去,或者临时埋入地下的头盖骨也被日本人发现,那只能听天由命,既为俘虏,美国人也没辙,更谈不上什么责任。但如果这样做能幸运过关,到达秦皇岛美军士兵营,那么任务就完成了一半。这是一场赌博,目的是赢,但规则不是死的,美方大使交代,在护送过程中随时会有新情况,需要护卫队员们随机应变。当然,公使馆的负责人和弗利等人是有约定的,今后如果出了问题,不管怎样,都不能暴露他们已经把头盖骨调包的事实,只能按原计划通知中国政府,无论何时都要遵守这一约定。

12月4日,美国海军陆战队一切准备就绪,整装待发(便服,但皮靴是清一色的),等待他们的不知道将会有怎样的命运。他们知道“哈德逊总统号”会来秦皇岛接他们,但也深知津唐一带已被日本人占领,这是入虎口啊。12月5日,美国的一队人马早早登上了火车,抬了两个显眼的大箱子,这当然成为众矢之的,日本人的探子这下暗自高兴,争相给主子汇报了这一“好消息”。

寒冷的天气中,一列喷着黑烟的火车慢慢启动,从北平驶出,缓慢地向秦皇岛进发。沿途必经天津、唐山、北戴河等站,还有几个小站,都会有人上下。这辆战时的火车,隔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成行,却不知道它身上承载了多么重的历史。它只知道按自己的节奏“哐啷――哐啷”慢慢行驶,每到一站就“嘎――”的一声长鸣,来宣泄它一路的重负。日方的计划是过了天津再动手,那里是日军的绝对领地,美军士兵在那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那里等候的日军士兵接到通知,这辆火车上装有重要文物,他们要把美军士兵全部俘虏,没收他们全部物品,而且一定要小心,因为美军士兵带的是非常重要的文物,不得有任何损坏。这些日军士兵个个摩拳擦掌,每个人都准备大显身手,如果拿到文物,就会有一笔重要奖赏,但不得争执和破坏,否则会严惩。

这是战争年代,又是冬季,车在缓缓前行,从北平到天津,一路光秃秃的,毫无生气,除了一大片平坦荒凉的土地,还有一些杂树,便没有什么风景。脚下的这片土地,她的根还在,但已易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传给了在火车上的人,尤其在两车厢关节处的人,更是冷得发抖。美国海军陆战队人员为了保证行动敏捷,都穿得不多,不过车上比较拥挤,他们又年轻力壮,倒感觉不出什么冷,而冷的是他们心里,前面,这个冷酷的难关如何渡过?他们一行有三十来人,包括弗利在内,还有护卫队长大卫?斯科菲,他们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帮忙,而眼下他们和盟国中国都处于劣势。强大的日本军国主义在挥舞着他们的屠刀,他们不仅打通了中国南北,还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整个中国东部北部大据点都处在他们的铁蹄之下,美国也不敢挡其锋芒,像见了瘟神似的躲避不及。这次,形势对美国极为不利,这一行人不仅是护送头盖骨,而且也是为了转移兵力,撤出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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