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现场 1(3)

我皱起眉头说:“这个案子就是他办的,不是吗?”

尼基点了点头。“是他办的。他说你的记忆力很好。我可不愿意把这事的来龙去脉讲个没完没了的。”

“多兰怎么看?他认为你是无辜的吗?”

“我想不会。但话又说回来,我已经服完刑了,那还关他什么事?”

我审视了她片刻。她很坦率,说得也在理。劳伦斯 法伊夫是一个很难相处的家伙。我也一直不怎么喜欢他。如果她是有罪的,我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旧事重提。除了还要渡过剩余的假释期之外,她的苦难已经结束了,她与社会之间所谓的债务已经一笔勾销。

“让我考虑考虑,”我说,“我今天晚点儿会跟你联系的,到时再答复你。”

“非常感谢。我有的是钱,花多少都无所谓。”

“法伊夫太太,重新调查以前的案子我是不会收取报酬的。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即使我们查出了谁是真凶,要想定案也相当困难。我想查阅一下过去的档案,看看情况再说。”

她从她的大皮包中取出一个马尼拉纸档案袋。“我搜集了一些剪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把这些都留给你。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我们握了握手。她的手纤小、冰凉,但很有力。“请叫我尼基。”

“我会跟你联系的。”我说。

因为一个保险索赔的案子,我需要出门给一条人行道上的裂缝拍照片。在她走后,我也很快就离开了办公室,驾着我的大众轿车驶上了高速公路。我喜欢让自己的车里塞满东西。这辆车上就塞满了各种文件、法律书籍以及一只公文包。包里装着我的小型自动手枪、纸盒子,还有一名客户给我的一盒机油。他被两名诈骗高手骗走了两千美元,说是帮他投资到他们所谓的石油公司中。那盒机油倒是真的,但并不是他们生产的;他们在西尔斯30W型机油上贴了新标签。我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逮到这两个家伙。除了这堆垃圾之外,我还在车上塞进了一只收拾妥当的过夜行李箱,天晓得是为了防备什么不时之需。我一般不愿为那些要求我仓促行动的人提供服务;但随身带着一套睡衣、牙刷和干净的内衣,总能让我觉得安心。我想我可能有些怪癖吧。我的大众车是六八年的车型,浅米色,带有各式各样的凹痕。车的发动机早就需要检修了,可我一直没时间。

我一边开车一边想起了尼基。我已经把装满剪报的马尼拉纸档案袋扔到了汽车后座上。事实上我根本不必看这些材料。劳伦斯 法伊夫办过很多离婚案,他声名远扬,号称“法庭杀手”。他沉着冷静、有条不紊、不择手段,会利用任何可以利用的优势。加州和其他许多州一样,在这里,离婚的理由只有两条:一是夫妻矛盾不可调和;二是精神失常无法治愈。以前,离婚案律师和私家侦探的惯用伎俩是靠捏造通奸来提出指控,不过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但是,财产分配和监护权――也就是金钱和孩子的问题依然存在。而劳伦斯 法伊夫能够为他的客户――绝大多数是女人――夺得这一切。在法庭之外,他同样臭名远扬,成为另一个领域的“杀手”。据说在诉讼期间,判决与最后宣判之间那段难熬的日子里,他曾经抚慰过无数破碎的心。

我早就发现他人狡诈,几乎没有什么幽默感,可他做人严谨,为他做事还是不错的。因为他总能给出明确的指示,还提前支付报酬。但是,很多人都非常憎恨他:他夺走了男人们的财产,又辜负了女人们的信任。他死的时候三十九岁。尼基当时厄运缠身:她受到了指控、遭到了审判并被认定有罪。除了那些明显涉及杀人狂的案子之外,警方总倾向于认为谋杀罪行是由我们所知或所爱的人犯下的,而大多数时候他们居然是正确的。当你和一家五口人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想想这些互相递送餐盘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杀人凶犯,这真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我记得没错,在劳伦斯 法伊夫被杀当晚,他曾经和他的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查理 斯科索尼在一起喝酒。尼基则参加了青年女子联盟地方分会 的一次聚会。她先回到家中,而劳伦斯直至午夜才回家。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接受多种过敏症的治疗。在上床之前,他吞服了日常服用的胶囊,但不到两个小时他就醒了。他恶心、呕吐,并因剧烈的胃痉挛而蜷成一团。清晨来临时,他死了。尸检和实验室的检测报告表明,他的死因是由于吃下了被磨成粉末并放置在他所服胶囊中替代了原有药末的夹竹桃。这种伎俩并不算很高明,但的确奏效。夹竹桃在加州是一种极为普通的灌木;事实上在法伊夫家的后院里就长着一棵。在药瓶上除了他本人的指纹之外,还发现了尼基的指纹。在她的物品中发现了一本日记。其中的一些条目详细记载了她已掌握丈夫与他人通奸的事实,还记下了她深受伤害、恼怒异常,并正在考虑离婚。地方检察官非常明确地认定,要想和劳伦斯 法伊夫离婚而不承担不利后果是不可能的。他以前结过婚,又离过婚。尽管他的离婚案是由另一位律师处理的,但他的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他获得了孩子的监护权,并设法在财产分配中占尽了好处。加利福尼亚州在财产分配上是很严谨的,但劳伦斯 法伊夫在金钱调配方面颇有手段;即便是五五分成,他仍然能够分到大头。看起来尼基 法伊夫似乎对此相当清楚:与其通过法律手段和丈夫脱离关系,还不如采取其他措施。

她有作案的动机,也有作案的机会。大陪审团听取了证词,提交了起诉书。她一旦出庭,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哪一方能够说服十二位公民陪审员呢?很明显,地方检察官是有备而来的。尼基聘请了来自洛杉矶的法律天才――号称“必败官司之保护神”的威尔弗雷德 布伦特耐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几乎等于承认她自己有罪了。整个审判都笼罩在一种哗众取宠的氛围之中。尼基年轻漂亮,出身富贵人家。这是个小城,公众又很好奇。这场好戏是不会被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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