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萌萌,你就是水平高,看得准!”刘蓓破涕为笑,跺跺脚喊道,“一高兴就笑,一害怕就哭,这就是我的弱点!”
唉,有什么办法呢,刘蓓好像永远长不大似的。
第二天上午,我到总支办公室向许莹汇报了情况。
“刘蓓嘛,”许莹笑起来,“只是有点神经质,喜欢出点风头,没有自知之明。没有右派就是没有右派嘛,怎么能把她拉出来凑数呢?你和朱瑞华打个招呼,叫他不要搞了。”
回到教室里,我把朱瑞华叫出来,在校园里边走边谈。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是班团支部书记。一学期后我进入团委担任副书记,又兼任学生会副主席,就对许莹说:“我不想再兼任团支部书记了。”许莹说:“你自己决定吧,如果不兼任,把改选结果报上来就是了。”我召开支部大会,建议改选,并且推荐组织委员朱瑞华出任支部书记。丹霞坚持说:“萌萌有能力,还是萌萌兼任。”我不得不尽力解释了一通。表决我的提议时,没有人给朱瑞华举手。朱瑞华脸涨得通红。丹霞喊:“赞成萌萌兼任支部书记的举手!”全都举起来,朱瑞华连忙也举了。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先说通了丹霞,再逐个找团员做工作。第二次支部大会,朱瑞华终于以过半数票当选。朱瑞华一直对我心存感激,不管什么事,他都先听我的意见。
我先说了校党委反右骨干会议的情况,然后话锋一转:“你们说刘蓓是右派,还有什么材料?”
“现在……现在没有了。”
“就这点材料,刘蓓就是右派了?”
“我想……我想发动大家,特别是女同学,都来揭发。”
“你考虑得不周到。其他同学要写大字报,群众的政治热情嘛,我们应该支持、鼓励,可你是班里反右领导小组的,你在大字报上签了名,给大家的印象是,领导小组已经研究过,并且有了明确的结论了。”
“我想……我只是想……”朱瑞华的脸微微泛红了,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想肃反那会儿,有人到校党委去告我们右倾,这回反右反了一个月了,又是一个右派也没有,说不定又会有人去告我们右倾。想来想去,也就刘蓓有右派的希望。看着刘蓓还是神气活现的样子,就想将她一军!萌萌,你说得对,我考虑不周,我去把我的名字涂掉。”
“那倒不必了。我们现在就开个反右领导小组扩大会,分析一下我们班的反右形势。如果有右派,我们决不应该手软;如果确实没有,我们就统一一下认识: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说是好事。全班三十五个同学,个个都拥护党的领导,拥护社会主义,这还不是好事?这还不是我们支委会思想政治工作的成绩?让右派蒙混过关,是右倾,辜负了党对我们的信任;把不是右派的说成右派,也同样辜负了党的信任,你说是吗?”
“萌萌,还是你水平高。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我小心翼翼地留神身后是不是有人跟踪。现在人人都绷紧神经,虽然绷紧神经的原因各不相同。穿过操场,我没有见到一个人。满天星星在黑暗里眨着诡秘的眼睛。远远的,雨山高大的身影在浓重的夜色里踯躅。我小跑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站住,紧张地环视周遭,才大步向我走过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昨天我才知道,宋彬彬一直在逼你揭发李群。”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他简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