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J放起了“你得走过八座桥”,这是东德的Karat乐队在1978年创作的一首流行曲,后来德国摇滚教父彼得 曼菲也翻唱过它。我很喜欢这首歌,可惜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都是成对成双的身影。正当我感到有些落寞之际,突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桑迪在和狗子跳舞!狗子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桑迪朝他不住地暗送秋波。他竟然还伸手去摸她被牛仔裤绷紧的臀部,这个混蛋!这个晚上他们跳了很久。我紧紧地抓着酒杯,心里郁闷到极点。几个丹麦同学想拉我去和他们聊天,我却一点心思也没有。狗子离开舞厅去睡觉了,我悄悄地尾随上去。这个夜晚和往常一样。狮子和佩特拉旁若无人地在床上翻云覆雨,蒙古人则在被子下面浅唱低吟。
青年大学的培训项目中还包括旅游,也就是到东德“实地参观”,去认识“真正的社会主义”――比如到萨勒河边的贝恩堡。在联邦德国时,环境污染是我们这些革命者斗争的对象之一。环境遭到破坏的原因是不言而喻的:唯利是图的康采恩集团置群众的利益和自然环境于不顾,他们不对废水废气作净化处理,为的是节约成本,以榨取更高的利润。但是像东德萨勒河这样的情形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连狗子也感到很震惊:河床里没有流动的河水,肥皂液似的东西一漾一漾泛着白色的泡沫。唯独在这锅白色汤汁的边缘,有一道细水在流,细得就像我们弗莱堡的街边小河渠一样。
“这也许和东德的经济困难有关吧!”狗子解释道,“东德的同志一定也意识到了,也许他们正在想办法解决呢。”我也情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当天晚上,在和共青团的区干部见面之后,连狗子也无法再相信他原先的猜测了。
看上去,几位共青团的区委书记像是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谈什么问题。他们还宣称,自己对党抱有“完全信任”,相信党会“竭尽全力为人民谋福利,当然也包括解决环境问题”。一位曾在柏林念过大学的团干部说:“我们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就是我们家乡的一部分。每当我一回到贝恩堡,闻到萨勒河的味道,我就知道自己又回家了!”
我重新回到铁丝网包围起来的“红色修道院”后,和桑迪讨论起了这个问题。我们沿着柏根湖的岸边散步,有时会被粗大的树根绊一跤,一不小心滑到泥沼里。在西德,保护环境的呼声正日益高涨。而在东德,对这个问题引起关注的人却为数寥寥,就连一贯敏锐的桑迪都很少考虑到。不过她说,东德有几个作家曾经对工业排废和核电厂建设提出过警告。
我把绿党的竞选纲领借给桑迪看。当时的绿党还是由一个个四分五裂的小团体联合起来的。在他们的纲领中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像马克思主义那样自成一体的理论方案。但是让我颇感意外的是,除了环保之外,他们还提出了诸如裁军、实现妇女权利和其他一些要求,而这些也正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桑迪飞速地把竞选纲领折起来,塞进了她T恤的领口里。这和在校园里明目张胆拿着《明镜周刊》到处走一样危险,她说。
这天晚上,芬兰人邀请大家去他们寝室参加聚会。他们来青年大学是为了学习民主德国的种种先进成就,而首先让他们欣羡不已的就是这里受国家计划保护的酒价。与芬兰相比,这种低廉的价格近乎于使于人人都能开怀畅饮,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八点过后,一个个烂醉如泥的芬兰人总是东倒西歪地爬回宿舍。于是,为了维护社会主义清洁有序的卫生制度,把聚会直接安排在芬兰人的卧室里举行越来越成为当务之急。在那天的寝室酒会上,我和桑迪也跟着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