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异化史(1)

《局外人》加缪

一个小职员默尔索在平庸的生活中糊里糊涂地犯下了一桩命案,被法庭判处了死刑。他糊里糊涂地犯事,但非常干脆地承认了,第一次与预审法官见面,见到法官那职业性的亲切笑容,他马上就想上前去握手,可是这些亲切的家伙一开始就不注意案件本身的事实过程,而是专门针对他个人展开了调查。

这个可怜的人有什么好调查的呢?那就太多了。他原本与世无争、安分守己的生活立即就被放大了。因为他把母亲送进了养老院,他为母亲守灵时瞌睡,吸了一支烟,还喝过一杯咖啡,他还说不上来母亲的岁数,送葬时只想回去睡觉,母亲下葬完第二天他就去会见了女友玛丽,还看了一场电影,第二天就同居了,玛丽问爱不爱她,他认为问得毫无意思,大概不爱。问想不想结婚,他问和谁结,知道后,又说,要结就结,根本不关心玛丽的事。邻居有个男的与姘头小闹,求他写封信去骂骂对方,他就写了。又受托去做证,为朋友的弟弟报仇。去海滨乘凉,被报复的人拔刀,他不假思索就开枪了……

他对一切都无动于衷。“他决不是一个坏人,从来没干过坏事”

可怜的人,他本想申辩一下,可他到死时也没得着这个机会,他本是当事人,但却被置于局外,最后,他被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判处了死刑。

这是一个被极端繁复的世界掏空了的虚无主义者,一个最安静的绝望者。但他必须死,虽然他好像早就死了。

《黑暗之心》康拉德

一个现成的不知名叙述者,记录下了马罗在一艘停靠于伦敦外海船上所讲的刚果河故事,还涉及到了马罗自己年轻时的非洲经历,其核心是当年立志将“文明”带到非洲的理想主义者克尔滋,此人后来变成了贪婪的掠夺者,为了猎取象牙而滥杀无辜。马罗对克尔滋既不齿又同情,他本人也因被动接受所谓西方的“文明”渐渐跟克尔滋合流,那就是既有某种怀疑,却又割舍不下这惟一似乎能使殖民主义具有正当性的价值观点。

好啊,这就是叙述的盛宴,马罗的叙述不断穿梭于过去与现在、自己和克尔滋和听众之间,而此叙述又被不知名的叙述者折射出去,一种迂曲的、破碎而多线并行的叙述。

《化身博士》史蒂文生

这是由一则社会新闻触发的小说,当时的报载一位名叫威利?布洛的英国人,以工会会长身份当选为市议员,在当地相当受人敬重。但是到了晚上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小偷,过着一种双面人的生活,18年后,在一次偷画的过程中失手被捕,判了绞刑。威利?布洛化身进入了史蒂文生的小说,变成了一名医学博士,名字也换成了杰克,杰克为好名声所累,为了解放自己,用药物实验创造了一个新我――外貌与性格都与杰克相反的海德先生。这样,白天的杰克高尚善良,夜晚的海德则凶残狡诈,最后则是失去控制的海德完全取代了杰克。

《人性的因素》格雷厄姆·格林

卡瑟尔是一名普通的英国情报局第五情报处管理与非洲事物相关的不紧要工作的间谍,没有什么危险。但这份间谍工作总是要让他身份上或是职业履行中产生出类似要能生活在两个世界的面具或硬壳:一方面他是公开的机械化工业世界里的雇员,要参与对蝇头小利的尔虞我诈的争夺;一方面则是努力地维持内心的人性世界,也就是说要用人性的气息来跟周围打交道。卡瑟尔认识得还不错,因为他将人性世界置于超过国家利益与国家忠诚的高度,为此,他为曾经救过他黑人妻子的卡森赴汤蹈火;他利用职务之便充当了克格勃的双面间谍,而这纯粹是为了报恩。只是作为好人的卡瑟尔没有想到,克格勃为了自身利益出卖了他,他同时还做为英方的变节者受到追杀。他的人性成了被剥削人性的工具和牺牲品。

卡瑟尔到底有什么选择?他要忠于自己的祖国和工作,要忠于他的南非黑人妻子,他要忠于真心帮助了他的共产党员。这就是“三忠于”了,能忠于得过来吗?

于是,我试着为他做减法,减来减去都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有办法了,那就是减掉最致命的一项: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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