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清任又不曾那么做。
外头议论纷纷。只有瑶瑶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清任得不到她,也不放她自由。而她自己,只能选择沉默。
高唐庙的修缮工程已经完毕。领旨的那一日,天黑后,她趁夜启程。依旧坐了青布小车,离开短暂留居的苍梧苑,离开宫廷,顺着长长的天街,回到城北那个偏僻的角落里。
庙宇重修之后,显得气宇轩昂。院中树影婆娑,藤萝袅袅,奇花异草,香气扑鼻。惟一不曾改变的是那座黑塔,黑黢黢地站开一步之遥,独自兀立在铅沉的天空下,犹如一个经年喑哑的囚徒。她走回塔中,抬头仰望,塔顶窄小的那一方窗上,依旧有冷白的月,零落的星,还有辽远的风在缓缓泻下。
“公主,我们回来了。”青裙的傀儡从黑塔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坐在她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低声诉说。
“是的,又只有我们两个了,薜荔。”瑶瑶喃喃道。
“公主,”傀儡的声音柔如流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你,陪伴着你的等待。”
瑶瑶茫然地回头,看见了塔底通向地下室的那扇暗门,上面打着陈年的封印。她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击中了,猛地抽了一下。然而另一个苍白的微笑却缓缓爬上她干涸的嘴角,勾出一个奇异的弧线。
而与此同时,夔宫中明烛高烧,人声鼎沸。青王的大婚典礼正在明霞殿中举行。
新后庆氏拂兰小姐,是个十八岁的少女。重重织锦的华服压着她瘦弱的肩膀,因为激动而苍白的脸上,浮着娇怯的陶醉的微笑。
清任拨开新娘的额发,细细打量她的容貌和神情,看过之后,又把她的头发原样放下,吩咐宫人扶了王后回宫去。
王后身后,跟随了四位花团锦簇的美人儿。她们一字儿排开,用少女轻盈的脚步,婷婷袅袅,一步步走入伫立在她们面前的那座宏大如海的宫廷中去。
恭贺的云钟一直飘荡在郢都的上方。清任坐在王座上,一动未动,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没有人看得出他思绪的点点端倪。他在掩藏自己的什么。新王后的父亲,首辅庆延年,把这一切看到了眼里,志得意满的心中,升起了一缕不安的烟雾。
后来的几十年中,有人会渐渐回忆起来――正是从大婚的那一日起,昔日光明磊落意气勃发的公子清任,变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阴郁男人,再无人能领会他的心意。
那时他眼里只有一片空虚,对着郢都上空的一如既往的冷月,发出悠长的叹息;“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