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市委党史研究室决定编辑出版《张闻天在辽东》,我以为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在我看来,闻天同志的革命生涯中有两段时间显得最为辉煌。首先当然是1935年遵义会议后担任党中央总书记的几年。那时他正年富力强、风华正茂,已摆脱了“左”的错误,在主持中央工作中得以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为实现中国革命的战略转变、开创抗日战争的新局面,作出了历史性的重大贡献。其次就是在东北先后担任合江和辽东两届省委书记期间。虽然一个省的地方不大,但是工作比较全面,具有一定的独立自主性,因此也容易展现他的才能。闻天同志在辽东时,年龄还不满50岁,工作起来精力充沛,并且老练成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领导全省工作完成从战争向以经济建设为重心的全面转变,一些创造性的经验和主张对全国也有影响。
我在张闻天同志直接领导下工作十余年,是从辽东开始的。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给人留下的印象却非常深刻,每当回首,总是感念不已,为之动情。但是由于我当时从事下面的部门工作,对全面情况并不了解,因此只能谈点个人同他的一些接触,虽然显得零碎,却也反映了他工作和生活中的某些侧面。
一,先期接触
我是1949年5月调到辽东省工作的。在这之前曾经同闻天同志有过几次接触,所以可算是早就认识了。1941年4月,延安整风前夕,闻天同志为了了解抗日军政大学的教育情况约我谈了?次话。那是在他所住杨家岭的窑洞里,刘英当时也在座。他问我答,谈了一个上午,他还一直仔细作着记录。中午,我被留下吃饭。他们是小灶,每人有四个小馒头。他们知道我是大灶,只吃小米,所以就把馒头全部让给我,自己去吃小米饭。这次接触给我留下了两点难忘的印象。一是闻天同志非常重视调查研究,对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抱有满腔热情。二是作风平易近人,毫无架子,能同下面同志平等地讨论问题。
1945年日本投降后我被派往东北工作,途中凑巧遇到闻天、刘英同志,并且同乘一列火车。由于当时铁路破坏严重,火车用水要盆端桶提,加之?煤改烧豆饼,所以走走停停,到平泉干脆就不走了。后来他们和高岗、李富春等人改乘汽车东去,我则随部队行军到锦州再上火车。几天后到沈阳找东北局报到,不期又碰到刘英同志。她说,她和洛甫要去北满工作,问我愿不愿意去。我当时并不清楚北满是什么样的地方,但一想,既然洛甫同志可以去,自己有什么不能去的,因此表示愿意同往。于是刘英就答应为我去作安排,并要我抓紧改换行装,准备一两天后出发。那时沈阳、哈尔滨等地为苏军占领,秩序极为混乱,伪满残余和国民党地下势力活动猖獗,街上枪声不断,解放区的装束往往会成为他们枪杀的目标?去北满的干部无部队护送,只好都化装成商人、教员等平民百姓模样。张闻天当时的装束就俨然一位大学教授。
11月26日,去北满的人编成一个干部队,从沈阳出发。方强任队长、王鹤寿任指导员,成员除闻天、刘英外,还有高岗、李富春、李大章、张策、彭敏等二三十人。乘坐的火车虽是闷罐子,既无暖气,也没座位,但大家情绪很高,闻天同志一路都是有说有笑。当时铁路由苏军管制,晚上车到长春竟不让走了。高岗自报奋勇、要我陪他进站交涉。管长春火车站的是个苏军大尉,他一眼就看上了高岗所带三节电池的手电简。大概是没有见过,非常喜欢?要求送他“留作纪念”,但高岗执意不肯,于是又回到车厢。当大家了解这一情况后,都力劝高岗割爱。闻天同志说,“老高,一个手电筒值几个钱,送给他吧。让他放我们走”。高岗表示,他不是舍不得手电筒,而是不愿对苏军这种违犯纪律的事作出让步。但在大家的一再坚持下,他还是拿出手电筒交我送去。苏军大尉得到礼物后,二话没说,就指派一辆机车只拉我们这节车皮直奔哈尔滨,一站未停就到达目的地。
哈尔滨,闻天同志即同先期到达的陈云同志会合,12月初又赴合江出任省委书记去了。我则留在松江省做群众工作。从此分手,直到三年半以?又在安东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