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学员的摸低排队中,桂云标对女学员刘彩珠始终有些捉摸不透,从外表上看,她的姿色平平,言语行为还有些迟钝,平时在学员中也不太爱争强好胜。也许是为了争取生源,校方竟让她这个已快28岁的女人也当了学员。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年龄较大,也不去和年轻学员抖雄,为人处事均较低调。应该说,像刘彩珠这样没棱没角的人无论如何引不起桂云标的重视,但他却对此人放心不下,他总觉得她是故作卑微,对人低三下四中明显地看出虚伪,好似木纳呆板的性格中分明隐藏着狡黠。要他说出具体的证据,他可能一下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他内心里对她的揣摩和观察却是一直没有停止过的。
学校开始业务培训后的种种迹象向桂云标表明,校方办警校是假,办特务学校是真,他在等待有更多的事实来证实自己的判断,一旦这个结论确定,他便会冒险向延安报告。
这一天桂云标终于等来了,一天早操过后,副教务长罗遥向学员们宣布:校长郎玉昆将陪同军统局副局长来学校视察,并向学员们训话。这个消息在学员中引起不小的震动,那个开学后一直就未露面的郎校长多少让学员们感到神秘,他陪军统局副局长来校视察,就更让大家感到稀奇,警校里来了军统的要人这还不让人们惊讶!
在罗遥的亲自指挥下,学校内外立即开始布置,横幅标语挂于操场旁的检阅台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大盆小盆的花草点缀在检阅台四周,校内唯一的柏油马路已被学员们打扫干净,连墙角的杂草都被拔光,在学员中间,罗波和何示求干得最卖劲,平时话就多的他俩此刻更是活跃,他俩的所作所为好像他俩就是学员中的头,桂云标最见不得他俩这种爱出风头的毛病,他俩愈是想找他谈话,他愈是不答理他俩,甚至有意回避他俩,让他俩感到好没趣。
第二天,郎玉昆陪同军统局副局长阎奔坐着小车来到了学校,看到校舍干净,学员列队整齐且精神,两个人心里满是欢喜,当罗遥恭敬地请阎副局训示时,他把手朝郎玉昆一摆:
“我岂敢喧宾夺主,还是请郎校长先讲话吧。”
罗遥脸上的笑容收起了许多,他面对学员说:“现在请郎校长讲话。”话中似乎没什么热情。
学员的掌声还算热烈,在桂云标眼里,这个初次见面的郎校长大约40岁出头,秃顶圆脸、双颊肌肉有些过剩,使他的脸看上去有点肿。一套剪裁得体的西服穿在身上,从头到脚都是文人派头,仅凭这第一印象,桂云标谈不上对郎玉昆的看法是好还是坏,但有一点他却十分肯定,能在军统办的学校里当校长,此人必是蒋家心腹,和军统高层关系亲密必定无疑。
“同学们,我来晚了,今天才和大家见面,实在不恭呀,在这里先向诸位道歉。”郎玉昆油光闪闪的脸上表情丰富,对人很有感染力。
校长向学生道歉,还真是个新鲜事,他的话一下拉近了和学员们的距离,激起了大家听他讲话的兴趣。
“道过歉,我再向大家做一个解释,我们这个学校名曰警官学校,但实际授课内容却是无线电基础课为重,和培训警官好像关系不大,各位都可能在猜疑,学校里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现在要郑重宣布,为了对社会保密,我们对外称警官学校,但我们实则是特种技术训练学校,是为党国培养特工的学校,大家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人才,能参加这个学校是不是很幸运呀!很光荣呀!”郎玉昆言语亲和,态度诚恳,实话实说,反而赢得了学员们普遍的好感。
何示求首先高叫:“校长说得对,我们既幸运又光荣!”
罗波立即随声附和:“校长的话说到了我们心里,我们真的感到光荣!”
他俩带了个头,学员中不少人都开了腔,应该承认,在抗日战争那种特定环境下,能够做一个特工,对广大的青年学生绝对是有吸引力的。这也是为什么郎玉昆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中坦然地宣布了学校的性质,也是他掌握了年轻人的心理。
“当特工,就要学习特殊的技术,可能很苦很累,但为了抗日的大业,扫除异党干扰,那都是值得的!你们是党国未来的精英,是领袖寄于厚望的将才,你们应该忠于领袖,忠于党国,向日寇宣战,向异党邪说宣战,我们只有一个主义,那就是孙中山先生倡导的三民主义,我们只有一个领袖,那就是蒋委员长!”郎玉昆讲得汗流浃背,他为自己今天讲话少有的流利而鼓舞,又口惹悬河地讲了下去:“现在,日寇凶残,异党也在捣乱,为了打败日寇,为了制止异党分庭抗礼,我希望同学们要立足现在,刻苦学习,学成之后,个个成为党国特殊之才,栋梁之才!”
罗遥突然振臂高呼:“为党国效劳!为领袖效劳!”
一直静听郎玉昆讲话的阎奔副局长这时也抑制不住地高呼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异党分裂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