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与健康(6)

1998年——在我中风的3年前,我便到了规定的退休年龄——70岁,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健壮,事业也会一如既往地辉煌,我与事务所签约,继续保持未来几年的业务伙伴关系。中风之后,我正式提出退休。为了与事务所的手续保持一致,我以“法律顾问”的身份继续与其合作,它成了我最后的职业收容所,像其他退休的合伙人一样,我保有一个职位和秘书。

中风之后的头几个月,我总是处于昏睡和悲伤状态,但我决定再次写作。我首先尝试的是为马克斯写诗,他是我的朋友梅格和迪克·利昂的小儿子。

中风后的第六个月,我为卡特总统的国务卿、我的朋友兼肯尼迪政府的同事赛勒斯·万斯发表了悼词,这是我中风以后首次在公众场合讲话。我被引领到教堂的讲坛上,上台阶时我失足踩空了一次。我的眼睛紧盯着放大的打印文件,唯恐我会看错行。我收到了赛勒斯·万斯的同事、家人和朋友的热情回应,那是我回到魂牵梦绕的公众舞台后最令人兴奋的一天。

当姬莲的上司、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邀请我们参加他的诺贝尔和平奖颁奖仪式时,我得到了医生的允许,毫无疑问是因为有我妻子的一路相随。

这是我中风之后首次飞往国外,在此之后的几年中,我还去过许多地方——伦敦、巴黎、哥本哈根、柏林、威斯巴登、哈瓦那、斯德哥尔摩、维也纳、罗马、北京、新加坡、巴拿马和火奴鲁鲁,通常都是在旅伴的陪同下去的。我发现海洋比天空要可爱得多。中风后的4年内,因为我继续写作、演讲,行程遍及全国甚至全球,有两名医生竟用同一个词来描述我的恢复:“奇迹!”我回答说:“恕我直言,我宁愿我的恢复依靠的是药物而不是奇迹。”

中风源于抑郁,在我自我感觉良好时,它不会有明显的起因或征兆,所以不管我恢复得多好,我知道它可能会在任何时候复发。这种意识就像悬挂在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中风后大约三年的时间,我又经历了一次小中风,它导致我短暂地眩晕。那一次,我穿过中央公园从医院走回家,突然晕倒在地上,我强行站起来,不安地继续走。第二天我向医生咨询了那件事。脑CT显示这次短暂眩晕的起因是血管向里塌陷而不是渗血。同时,我被诊断出患有前列腺癌、心脏瓣膜渗漏、恶性黑素瘤、莱姆关节炎和其他一些不同的疾病。这使我想起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中的一行话:“当不幸来临时,总是祸不单行。”

当我因为前列腺癌咨询肿瘤专家时,我得知需要采用外部照射放射治疗。这是一种还算是新型的医疗技术,是通过研究处理大客轮电子加速器而发现的,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果然如此,43年前我曾把这项研究纳入肯尼迪1961年的财政预算要点,做过适当的调查之后,将1.14亿美元投资于一项叫做“大客轮电子加速器”的新科技研究。你绝不会知道,你扔到水里的一小片面包什么时候会再回到你的嘴里。

中风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沉浸在人生故事的写作之中。在医院的时候,我发现即使我中风了,我的记忆依然完整,我便开始认真地考虑创作这本书,把它当做我集中时间和精力的一项工程。尤利塞斯·S.格兰特总统身患癌症时,仍然在马克·吐温的帮助下写出令人佩服不已的自传,并且在去世前快速完成了手稿。这项工程以其建设性和创造性的方式占据了我的时间和精力,给了我更多站起来的动力,让我继续下去。

2007年7月20日,我仍在执笔,中风的第六年我的生活改变了。写了将近六年,我的书就快要完成了。我的时间表排得很满——写作或者为写文章、演讲和讲座做准备;旅游;与众多的医生见面;还有与朋友的很多交谈和拜访,包括一些新朋友和家庭成员。不管是否得到允许,我每天都要游泳一英里或半英里。昨天一位朋友称我为“战争中的幸存者”,其实光幸存是不够的。自从医生只判给我六个月生存时间的那一天起,我已经活了六年多,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最重要的是,我很好地利用了这六年——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年轻的美国人有关约翰·肯尼迪的故事,激励其他人去为公众服务,用我仅有的能力去写作和演讲,继续学习、欢笑,积极地面向新挑战。我想继续活着、反抗、欢笑、写作、讲演、服务——也许还有另一个6年、16年——我会看着我的孙子、孙女和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50年来,我一直都是靠一支笔闯天下,完成我所有的备忘录、演讲稿、书籍和文章。然而现在,即使我能在强光下看见大号的字,却再也无法识别任何手写的文字,无论是我让其他人写的,还是我自己所写。这正是此书组织、编写耗时长达6年之久的原因,也是让我能继续活6年的原因。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除此之外,还有一份额外的收获:我终于可以对辅佐肯尼迪的那段往事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我已经完成了这一生对他的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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