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什么我们都不给自己退路呢?
或者因为,某些东西根本无路可退?
周末,我照例回家,需要从校门口坐128路公交车,经过八个站,再转乘521路车,过五个站才到达目的地。足足绕行大半座城市。
原辰没有陪我回家过。蔡小葵也没有。他们都说过同样的话:“薏米,你父母真的很纠结。”
是的,本来,我不用越过大半座城市去读这所学校的,是我求了父母很久,才来到这里,连父母都不理解我的选择。
高中,我原本被保送进离家很近的重点中学。可是,我给原辰电话,他雀跃地告诉我他去了另一所学校。一座城市那端的学校。我骤然崩溃,拿着那张入学通知单放声大哭。
我曾一度想过,一定要和原辰考同所学校。这样,高中三年,至少我们又能在一起上学。
结果还是分隔了半个城市。这样算什么?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悲伤难过失落一瞬间厚积薄发。我狂乱地撕了入学通知单,那种狂乱惊吓了妈妈。她使劲抱住我,一迭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趴在妈妈肩头,泪流满面说:“我要去原辰的学校。”
“妈妈,请让我去原辰的学校。”
“妈妈,我从小和原辰一起长大,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真的只有和原辰在一起才会开心。”
“妈妈,我求求你。”
妈妈不做声,担心地凝视我。我一下明白,急切地向妈妈保证:“妈妈,我发誓,我不是要和原辰早恋,我只想和他进同一所学校读书。我们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是我唯一信赖的不会害我的真心朋友。妈妈―――”
我已经长大了,已经学会了一个人,学会了坚强。这些,也许妈妈都看在眼里。所以她考虑了一会儿,竟答应帮我。可惜最终,我仍没成功进入原辰所在的学校,妈妈直接帮我转去另一所学校,因为离原辰很近很近。
从此,我便要坐公车,辗转大半个城市,去上学。每天早晨要比别人早起一个小时。
十六岁开始,我便住校了,每个周末才回家。从而跟蔡小葵越来越亲近,那个有些花痴的女生,脑袋像电脑硬盘,记着全校所有美少年的资料,有时亦是花痴得可爱又有趣。与她为伍,我变得越来越大大咧咧,吵吵嚷嚷地过日子。每天,都能在QQ上遇见原辰,他的老鼠头像帅气地亮着,而我也不会再把想念与悲伤挂在嘴边,放在表情上。
有一次,寝室的女生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我选择真心话,抽中的问题竟然是:“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我想了一会才回答:“我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
全寝室都轰动了,对青梅竹马四个字充满惊奇,蔡小葵最兴致勃勃,问我怎么样怎么样,快说下文。
“可是,去年,我们被迫分开了,所以没有下文了。”
“呃―――”有人叹息,有人哗然,有人唏嘘感叹。在她们眼中,我们必定轰轰烈烈,即使不轰轰烈烈,也至少有过天荒地老的誓言。很可惜,我和原辰,什么誓言都没有。只剩十五岁之前的所有记忆,夜深人静时分,飘荡在眼前。我常常是在这样的怀念里沉沉睡去,表情恬静。
散去之后,蔡小葵偷偷趴在我耳边问:“你跟你的青梅竹马真的没有下文?”
我撇撇嘴反问:“你说呢?”
“我说?我怎么知道,是我在问你耶。”
我捏捏她的脸蛋:“去问周同学吧,他会告诉你的。”
“周同学?”
我钻进被子,大声答:“周公呗。”
说罢,灯就熄了,剩下蔡小葵顿时哇哇乱叫:“我还没刷牙呢―――”
直至后来某个周末,蔡小葵和我一同在公交车站等车,她得知我的家在城市的那边,还得知我原本可以不在这所学校读书,她就瞪大眼睛,惊异地说:“薏米,你父母真的很纠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