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进到白家大门我就后悔了。
一月未见的白夜正靠在沙发上发呆,见我进来,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来,又捏又揉又寒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真交往多时了咧。
再看看屋子里的其他人,豪迈型的白蓝地也在,风情型的美娇娘也在。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白夜的母亲。真看不出有那么大的儿子了,竟然还这么年轻这么风韵犹存。再想想我那暴走型的老妈……唉,人真不能比,特别是女人。
除了一屋子仆人外,还一个人尤其显眼——请问那个跑上来缠住白夜的美女你贵姓?干嘛像贴膏药一样黏上去就不下来?你这个样子很能激发出我打人的欲望哎!
此美女一头褐色长卷发,睫毛长得离谱,眼睛大得夸张,嘴上涂满亮亮的唇彩。身上有种浓重的昂贵香水味,魔鬼般高挑的身材像极了T型台上的模特儿。奇怪,怎么这女孩有点面熟?
见我看傻了眼,白蓝地忙走过来调节紧张气氛。
“不要介意,这只是小夜的其中一个女朋友,不碍事的,你才是正牌,哈哈哈!”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火上浇油吗?
我斜睨了一眼貌似在天然呆的白夜。他静静地站着,一手拉着我,一手被卷发美女拉着,像是在苦恼些什么,眉头微微皱起,眼中一片迷茫。
最终,他还是甩开了卷发美女的手,拉我坐到了餐桌前。
看得出这只是普通的家宴。长长的榆木餐桌上杯盘罗列,各式叫不出名字的美食散发出阵阵香气。白蓝地居中而坐,白夜他娘一旁相伴。我则跟白夜坐在左边,至于卷发美女,呵呵呵,被可怜地分配到了我们对面。
“儿媳妇,你不要误会哈,这个女人只是小夜去韩国时偶遇的,没想过在一起,只是玩玩罢了,是不是啊小夜?”持续雪上加霜的白蓝地又去争取白夜的意思。喵咪的!偶遇都带回家来了要是认识个两三年还得了?!
我拍案而起!这顿饭没法吃了!
我转身要走,刚跨出一步,胳膊就被人抓住了。白夜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响起:“你不喜欢她?”
喜欢的是白痴!
“不喜欢的话,我……”似乎在挣扎,沉默半晌,他叹了口气,道:“不喜欢的话,我叫她走。”
“免了!我走就是。大老远给人家带回来,不能因为这事引起中韩大战不是?”
“……儿媳妇说话真幽默。”
“白老爷,我可不是你儿媳妇。”我立刻回了嘴,看了眼笑容僵硬的白蓝地,抽抽鼻子:“您儿子太猛了,我招架不住,您还是另外找儿媳妇吧。”
这种出门一趟就能随便带回来女人的男人我可接受不了!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但这么个开放法也未免太潮流了吧?
“白伯,送朴小姐离开。”并未回我的话,只是淡淡说一句。白夜将我重新按回椅子上,为我夹菜倒酒,自顾自讲起消失这一个月来的事情。
拜托……我没有问啊……
见卷发美女哀怨地被白伯“请”了出去,我不知怎么,竟松了一大口气,就连心情都好上了。
满天乌云尽散,我放开了肚子吃。这些美食以往只在传说中,今天能吃到真是太美好了!见我好不拘谨,白蓝地眼中溢出掩饰不住的赞赏,举起杯酒走到我身边,一手按着我的肩膀,一手跟我碰杯。
“儿媳妇!我就喜欢你这种女孩,不拘束,不做作,性子豪爽,与我们家小夜太般配了!”他按住我的肩膀,稍一用力,我便听到了骨骼错位的声音。
“爸,你弄疼她了。”白夜赶忙过来救命,我真感动啊……
“唉,要是我家悠悠能像你这般爽朗就好了,可惜那丫头不争气。”回到自己座位上,白蓝地愁楚满面起来,又说:“悠悠是小夜的妹妹,今年十四岁了,柔柔弱弱又古古怪怪的。”
我默默望了正在喝汤的白夜一眼,心中浮影连连。这人的妹妹会是怎样的?莫名其妙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女金刚的形象……天,太销魂了!
吃过晚饭,喝茶闲聊一番,我已困得连打了几个哈欠。老妈从小家教严,天黑就不准出门了,虽然我总将窗户当门走。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我回家啊。见白蓝地正聊得兴起,我也不好打断人家,只好强撑着嗯啊地回应。
忽然,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在我眼前无限量放大,惊得我向后一撤,头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痛哇!我立即抱住脑袋,泪流满面,呜!
“笨蛋,要不要紧?过来,我给你揉揉。”罪魁祸手君白夜将我拽到自己身前,大手按上去猛揉起来。也不管我疼不疼,当然啦,他没个轻重自然疼的是我……泪如泉涌了啦。
“我要回家……”
“今晚不住这里?”白夜似乎有些惊讶地望着我。
我也很是惊讶地反看他:“为什么住这里?”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拜托!是女朋友就要住男方家里呀?看样子你家住过不少你的“女朋友”喽?
我不爽地翻白眼,狠狠推掉白夜的手,起身就往外走。白夜说了句我去送她,就跟在我后面出了屋子。
呼!刚踏出门就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闷闷的打在人身上,有种潮湿的感觉。
已是夜色四合,整片天空被深蓝所笼罩,遥远的天际看得见星星点点。月亮藏在另一边,露出半个脸,却也足以照亮整个世界。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听起来像不连贯的美丽旋律。
白夜家的庭院很大,从这里走到大门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所以通常都是直接开车来往。
微微泛白的月光下,整座庭院安静而美好,除了偶尔晚风吹过,大多时候都像是一幅画。若不是庭院中种满的各色花卉散发出的芳香,我还真以为是误入了童话世界。
我们走出去必须经过那座喷水池。喷水池建造得美不胜收,平日只能在电视里见到。这是个小男孩抱瓶倒水的模样,清澈的池水源源不尽地从他身体各处流出。椭圆形池水中几点睡莲落在水面之上,盛开的花朵沾染夜露,总会有不负重荷的叶子将水珠送到地面去。有少许锦鲤在池底嬉戏,听到脚步声,便都四散逃开了。
我跟在白夜身后默默地走着,尽情享受这等良辰美景,心底却冒出一种淡淡地愁楚,分不清究竟来源于何处。
走在前面的白夜忽然停住脚步,我躲闪不及,生生撞了上去。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就见他神情复杂地凝视着我,那流连在眼底的浅浅忧伤更让我觉得心痛。
他皱皱眉,抬手猛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唇边再次勾起坏坏的笑,然后愉快道:“白痴,怪不得数学成绩只有一位数字。”
“喂!”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成绩下来时我老妈已经让我体会过一次末日降临了!
我嘟着嘴巴死死瞪住他。
他扯起的笑意却越来越大,眼神一路上攀,最终落定在不远处,嘴里喃喃着:“上面应该会凉快些吧……”
说完,我就觉眼前一闪,无数画面飞速掠过,等我安定下来才发现,自己已变换了方位。耶?这是哪里?我是谁?
“这里很凉快吧。”白夜坐在我身后,背靠着树干,一只手用来支撑着让身体平衡,另一只手圈在我腰间。“阿月,你看月亮美吗?”
“……”请问爬这么高就为了赏月?
“嗯,果然高处会比较凉快。”
“……”再或者是为了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