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旧日的史家,一向把黄帝时代作为中国历史的起点。从黄帝到现在,还不到五千年。近几十年来,由于国内考古学的盛行,石器时代的人类化石和遗物在国内大量发现,中国史前时期人类的活动,乃有部分的显露。国人所大体相信的中国古史上所谓“三皇”、“五帝”一类的传说,现在已渐被石器时代的观念所替代,这不能说不是一种进步。因此说到中国历史的开始,自然要提到史前人类的生活情形和文化状态。
旧石器时代的人类,已经被发现的,除了早在1927年至1939年出土的“北京人”和1933年出土的“山顶洞人”,近二十余年来,中国大陆上陆续有新的原始人类的遗骸和遗物出现。诸如1965年发现的“元谋人”,1964年发现的“蓝田人”,以及1954年和1976年先后发现的“丁村人”。此外尚有内蒙古鄂尔多斯伊克昭盟(今内蒙古鄂尔多斯市)发现的“河套人”,湖北长阳县发现的“长阳人”,广东韵关市发现的“马坝人”等。
元谋人的遗骸化石出土于云南元谋县,据说他们距今已有一百七十万年,且已知道用火。至于他们的年代和用火这一生活动态是怎样测定的,则不得而知。蓝田人的头骨出土于陕西蓝田县,据说他们约生于六十万年以前,较北京人尚早十万年。他们以狩猎为生,但已知用果谷为副食,并以石头、骨角制造猎具和兵器。他们也已知道用火,并以语言作为传达意见的工具,同时更能作集体行动。丁村人的牙齿、头骨碎片和大量石器出土于山西襄汾县(今山西临汾市南)的丁村,他们约生于十万年前。石器的类型有砍伐器、刮削器、尖状器和球状器,主要用摔砸法和碰砸法制成。有一种三棱尖状器,是旧石器的一种独特而进步的形式,被称为“丁村式”尖状器,也是“丁村文化”的代表。至于河套人、长阳人和马坝人,他们的时代都较丁村人略晚,都具有原始蒙古人的特征,这可以证明旧石器时代的中晚期,中国南北三大河流的流域,都已有人居住。
以上大陆新近发现的旧石器时代的原始人类,其遗骸及遗物既未公诸于世,即有关此类史前人类的考古报告,也零散不全,例如有关元谋人和1976年发现的丁村人的资料便仅见于新闻记载。因此仅凭“独家之秘”的纸上考古报告,其研究结果的正确性,自然可疑,无法尽信。旧石器时代的人类,其遗骸遗物早经公开,且曾经国内及国际不少学者长期研究,而其研究成果比较可信的,则为北京人、河套人和山顶洞人。
(一)北京人
旧石器时代又可分早、中、晚三期,早期的人类,可以“北京人”为代表;中晚期则各以“河套人”和“山顶洞人”为代表。
北京人的遗骸,是在北京市西南房山区周口店镇龙骨山北部出土的。早在1918年便有人在那里采集化石,此后续有发现。但大规模的发掘工作,则是从1927年至1939年由地质调查所主持的。这工作包括很复杂的国际组织与合作,工作团体内除中国人外,外国工作人员的国籍,达六七国之多。总计前后发现头骨十四件,牙齿一四七枚以及大腿骨、上膀骨、腕骨等十余件,这是世界学术界所公认的中国最早的人骨。
根据研究的结果,北京人约生活在五十万年以前,那时华北的地面为红土所掩盖,现在厚达数十米至百余米的黄土层,那时还没有生成;甚至黄土层、红土层之间的砾石层,他们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身体,甚为矮小,男性的平均体高约一五六厘米,女性则只有一四四厘米。他们的四肢已与今人无异,但头部则大不相同。他们的前额倾斜,眉棱突出;鼻子远较现代人为宽阔,而且上下的宽度,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颧骨也很宽大,在脸盘上的位置,向前面的部分,远较向侧面的部分为多;嘴部前突,下颚长着巨齿,颈部肌肉极其发达。他们的头骨,几乎比现代人厚一倍。脑的容量很小,平均比近代人要少三百立方厘米,由此可以推知他们的智力必然较低。但他们确属于人类,则是无可置疑的。同时若干专家认为北京人的脸形与蒙古种人的脸形,颇相近似。
至于北京人的生活状况,可归纳成三点:第一,他们已会制造各种石器,如尖状器、刮削器等。这些石器虽然粗陋不堪,但可说明他们确实已具有最低限度的文化生活。第二,他们已会打猎。以发掘出来的兽骨为证,他们的猎获物以鹿为最多,其次为豹、穴熊、剑齿虎、土狼、象、犀、骆驼、水牛、野猪、马等。他们可能已会使用投掷的武器,不然恐怕无法获得这样丰硕的战果。第三,他们已会用火。从他们遗留下来的大量木炭、火烬、烧过的兽骨以及用过的器物看来,证明他们已能烤肉来吃。而他们用火的能力,可能有更早的传授。
由于打猎生活的危险性过大,因此北京人大都短命。据统计,三十九个北京人中,死于十四岁的占39.5%,三十岁以下的占7%,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的占7.9%,五十至六十的占2.6%,死亡年龄不明的占41.9%。[参看李济《北京人的发现与研究之经过》(载《大陆杂志》五卷七期),《北京人之体质与生活》(载《大陆杂志》五卷十期);克拉克(W.E.Le Cross Clark)作、杨希枚译《北京猿人》(载《大陆杂志》一卷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