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年字健侯号鹤侪,山西徐沟人,道光进士。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外放江苏,因为人不露锋芒,为官又一贯小心,拜见上司总弯着腰。咸丰六年(公元1856年)开始,随两江总督怡良驻防常州,腰弯得更厉害。每次见怡良,不仅不敢抬头,而且从不大声说话。
一开始,怡良还误以为他有腰病,劝他找个好郎中治一治。怡良有一次想吃鼋鱼,买了几次没有买到。后来才知道,打捞鼋鱼分季节,不是一年四季都有。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他的耳中。时候已经很晚,他早已用过晚饭。听说制台想吃鼋鱼而没有买到,他当即换了件衣服,跑到一处河湾,亲自下河去摸,脚被一连扎了两回,整整折腾了半夜,好歹摸出三只鼋鱼。
第二天一早,他早饭也顾不得吃,拎着鼋鱼打着嚏喷一瘸一拐地来见怡良。怡良大受感动,从此后就把他引为心腹,拼命保举。三年后保举两淮盐运使不算,还兼办苏北粮台,次年又督办江南江北粮台。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也不知是因什么功劳赏了二品顶戴,任江宁布政使,旋授安徽巡抚,终成方面大员。此后,乔松年腰不仅不再弯,与属官讲话声音也大得吓人。别人都说乔松年的巡抚是靠两只王八(王八是鼋鱼的民间称呼)换的,他一笑置之,不急也不恼。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接替刘蓉巡抚陕西。乔松年没有突出的业绩,算不上能员,但也不是太无能,只是谋官的方法有些另类而已。
乔松年于上月才统兵抵达西安任陕西巡抚,陕西署理巡抚刘蓉交出关防后,则被诏令留陕办理军务。
此旨到达的第二天,刚刚打宁波税务司任所抵福建的日意格、德克碑,得知圣谕已诏令沈葆桢出任船政大臣,马新贻总督福建浙,左宗棠赴陕甘后不再过问船政的事,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凑在一起密商了半天,认为大清国办事难成,有始无终,全系他们的朝令夕改所致。他们认为,若此时尚不提出抗议,前在杭州试制轮船的悲剧,必将在福州再次上演。两个人计议完毕,便派人置办酒菜,开始喝酒,一直喝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度,这才摔碎酒坛,红着眼睛到总督衙门来见左宗棠。
左宗棠此时正同着徐宗幹、胡雪岩以及福建补用道、署福建布政使周开锡、署福建盐法道夏献纶、粮道英朴等人,在签押房议拟船政局章程及求是堂艺局章程、开学后所聘洋教习薪俸等事。
正在这时,日意格、德克碑二人,带着几位随员及通事,一摇三晃地来到辕门。站哨的侍卫一见,急忙迎上前去拦截,无非是礼节问题,何况擅自放人进衙门也是不许的,必须提前通报。这是侍卫的职分所在,亦在情理之中。
日意格因为喝了酒,已然早忘了这些规矩;侍卫请他稍候,他却理也不理,用手把侍卫推向一边,迈开大步便闯进去。侍卫在后面急得大叫:“快禀报爵帅大人知道,日意格洋大人闯进去了!”
守在辕门里的侍卫闻言正要进去通报,日意格等人已是飞快地走了进来,直向签押房闯去。
推开签押房的大门,见坐了一屋子的人,日意格仍未清醒,挥着双手对着端坐炕上的左宗棠大叫道:“左大人,贵国言而无信,耍弄鄙人以及我国工匠,鄙人要向您提出抗议!强烈抗议!鄙人要奏请我国驻华公使柏尔德密大人,向贵国的总理衙门和你们的太后交涉!必须交涉!你们太过分了!”
胡雪岩一见日意格的神态,便知他一定是喝酒喝多了,就慌忙起身迎上前来,把日意格的衣袖一拉道:“您老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是总督衙门,不是您的办事房,您老快带人出去,等醒过酒了再来!”
日意格大叫道:“胡大人,你不要拦我!你是个好人,鄙人知道,但鄙人是一定要向爵帅大人提出抗议的!”
左宗棠见日意格不成样子,不由脸一沉,喝道:“胡雪岩,你先坐下,本部堂倒要听听,他要向本部堂抗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