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曾国藩被上级恶搞

  

曾国藩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午后,偌大的翰林院,就剩了掌院学士文庆和他两个人任值。当然,守门的侍卫照常守门,茶房也照常端茶送水,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下了差走出办事房,他和文庆打了个照面。

“下官给文大人请安。”曾国藩一边施礼问候,一边闪在一旁。

文庆却猛地立住脚,道:“怎么,赵大人的父亲进京你不知道吗?”曾国藩忙躬身回答:“下官知道。”

文庆用眼上下望了望他,脸一沉,没再言语,背起手就走了。

曾国藩好生奇怪,心道:“看这样子文庆是给翰林院全员放了假,但他本人为什么没去赴席呢?……大概像他这种级别的满贵高官是不屑看什么赵令尊的;侍卫们也没有去,茶房也没去,这些人大概自己也知道,就算去了,也是不能坐到席面上的,反倒让赵大人生气。”

曾国藩一头想一头进了会馆,倒把坐着的茶房吓了一跳。

“怎么,您老没去赴席?”茶房站起身,“不是说今天没人在会馆用晚饭吗?小的赶紧给您老下碗面。”

曾国藩气愤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他想不明白,同为汉人,又同在一个办事房办事,大家伙何以要携起手来愚弄自己呢。

到了办事房,曾国藩受命誊一份“皇考”,一连誊了三遍都没有通过,赵楫每回都是在上面批两个字:“重誊。”一份五千字的“皇考”,曾国藩整整誊了一天才交卷。

曾国藩就知道,这一年的考评,是不会有好内容的了,但心中却自诩平生长进,全在承辱受挫之时。这天晚上,曾国藩刚刚回到会馆没多久,就有人来问茶房:“曾大人可是住这里?”

茶房抬头看,来人打扮得非比寻常,急忙打了一个躬,满口应承:“对对对,小的给爷带路。”

还没到曾国藩的门口,茶房就喊了起来:“曾大人,这位爷找!”

曾国藩打开门一看来人,急忙双手一抱拳道:“张总管辛苦!本官这厢有礼了。”

被称为张总管的人跨前一步道:“曾大人不要折奴才的寿了!我来传相爷的话,大人今天晚上过相府一趟,相爷新近得了个好玩儿的东西,拿不准是不是上好的。”

曾国藩急忙道:“相爷吩咐,本官岂敢怠慢,我们现在就走吧。”

进了穆府大厅,牛高马大的穆彰阿正坐在太师椅上吸着水烟,和两个道士模样的人说话。曾国藩抢前一步,边施大礼边道:“下官曾国藩叩见恩师!”

“哈哈,涤生来了,坐,坐,”穆彰阿放下水烟袋,赶忙招呼曾国藩,“最近怎么不来看老夫啊?”曾国藩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回答:“回恩师话,下官目前正在向唐镜海先生学习义理之学,向倭仁倭大人学习国学,向何绍基先生学习书法。请恩师见谅。”

穆彰阿笑道:“难得难得,天下士子都像你这样,何愁国运不隆,文运不盛啊!涤生哪,在老夫看来,唐鉴是天下皆知的理学大师,而倭仁又是大清公认的国学高手,不要说你,就是老夫也是经常请教的啊。不过,要讲书法嘛,你的字已经很有功底了,好像大可不必再从楷书入手。纵观我朝,圣祖的一手好字自不必讲,除圣祖外,老夫唯对乾隆年间大学士刘墉的一手好字赞赏不已。涤生哪,你不妨也寻本帖子临临看。”

曾国藩道:“恩师指点的是,下官记住了。”拱手时不经意手腕上的一块癣疤露了出来。

穆相左手的那位老道见此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敢问阁下,翰林公可是湘乡曾麟书先生的大少爷?”曾国藩拱手答道:“正是晚辈。”

老道面露喜色,点点头道:“贫道在长沙云游时,常听湘乡的人传说,老夫人生大人之时,乃祖竟希先生曾梦有巨蟒入怀,院中一棵百年老槐无因而枯,可有此事?”曾国藩急忙站起身,说道:“晚生的曾祖父梦巨蟒入怀纯属湘乡人谣传而已,子虚乌有,院中老槐干枯倒是真的!”

这时右手的老道也开了口:“贫道也听说,曾大人落地之时全身癣疥,似鱼鳞一般,至今未愈,不知确否?”曾国藩脸上一红:“晚生的确如此。晚生来京师前,看过不少名医,却都无可奈何。想不到这疾病如此顽固,就是现在,晚生每晚也需用药涂抹后方能入睡。”

穆彰阿这时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三位倒把老夫讲糊涂了!涤生啊,有人从长安给老夫送了一样东西,你来看一看。”说着便命人拿来一个油布包,油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幅古字。见曾国藩与两位老道齐围拢来,穆彰阿兴致勃勃道:“说是西晋陆机的真迹,我也拿不准了。涤生,你给老夫好好看看。”

曾国藩凑近一看,这时已看清案面上摆着著名的《平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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