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翼对着徐有壬连连道:“有劳方伯②了!”
曾国藩这时说道:“徐藩台呀,水师营靖港失利,船只折损大半,要重整旗鼓,还得靠您想办法呀!”
徐有壬为难地说道:“曾大人哪,重整水师营,这笔银子可不是小数啊!湖南的这点儿家底,您老是清楚的呀!”
曾国藩抚须坐了许久,忽然冷笑着说道:“看样子,重整水师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话毕,起身冲骆秉章、徐有壬、胡林翼等人拱了拱手,说道:“我要到水师营去看看,就不陪各位了。”说完走出官厅子。
望着曾国藩的背影,徐有壬两手一摊,对骆秉章说道:“您老看看曾涤生这脾气!靖港失利,他还有理了!好像让他吃败仗的不是长毛,倒是司里!水师营不同于陆营,又是船又是炮的,徒费工夫不说,这得需要多大的一笔银子往里填哪!”
左宗棠把茶碗一推说道:“藩台大人,您老此言差矣!编练水师,是朝廷定的策略,又不是曾涤生一人突发奇想。不长久操练,如何能成劲旅?不花费银子,又如何造得出船来?有船就要有炮,这个道理,天下人尽知,怎么就大人一人想不明白?”
徐有壬冷笑一声道:“左师爷,你说得轻巧!你知不知这次曾涤生要重整水师共得需要多少银子?整整一百万两!本官把银子都给了他,绿营的饷粮怎么办?胡臬司的饷粮怎么办?他曾涤生编练的两万陆营还要不要吃饭?就算本官从库里给水师营支出五十万两,余下的五十万两怎么办?”
骆秉章这时插话说:“徐方伯,库里现在能为水师营支出五十万两银子吗?”
徐有壬叹口气道:“司里是在说气话。库里的情形,抚台难道还不知道吗?别说五十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一下子也凑不齐呀!”
左宗棠摸着胡子冷笑道:“堂堂的一省藩库,没人相信会凑不齐三十万两白银。如果连三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这藩库不是跟没有一样吗?”
徐有壬提高声音道:“左师爷,你也不用激我。本官管着一省的钱粮,库里能不能凑齐三十万两白银,本官比你清楚!本官现在想问左师爷一句:设若库里为水师营凑齐了五十万两白银,余下的五十万两从哪里出呢?总不济从你自己的腰包里掏吧?”
左宗棠兀地瞪圆了双眼,忽地站起身道:“徐方伯,我左宗棠今天偏要和您老打这个赌!您老说吧,您老能不能为水师营拿出这五十万两白银?”
徐有壬一愣,问道:“左师爷,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拿出来怎样?拿不出来又怎样?”
左宗棠一字一顿道:“您若能拿出五十万两,余下的五十万两,由我左宗棠筹措!”
徐有壬一时有些受窘。他眼望着骆秉章,两手一摊道:“抚台您看,您请的这位师爷,说着说着又犯脾气了!我们不过是说几句闲话,又不是商议什么大事情!何况,水师营已经一败涂地,想恢复元气,又不是一时便能办到的事。”
骆秉章冲着左宗棠摆摆手道:“季高,你快坐下说话,方伯有方伯的难处!”
左宗棠缓缓坐下,笑道:“我左老三在湖南住了四十二年,哪家乡绅有银子,哪家乡绅无银子,我不敢说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也掌握个大概。我就知道徐方伯是不敢跟我赌的。”话毕有意抚须大笑起来。
徐有壬气恼起来,他用手一拍桌面,冷笑道:“好,左师爷,你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本官不想和你赌已是不能了!本官今儿偏要和你赌这一次!我俩以一个月为限,到了期限,你筹措不到五十万两白银怎么办?”
左宗棠两眼一瞪道:“抚台大人做个见证,就以一个月为限。若到了期限我左老三不能把五十万两白银交到水师营,我就滚出巡抚衙门再不踏进官场半步!如何?”
徐有壬追问一句:“若朝廷有旨下来着你进京引见呢?”
左宗棠朗声道:“左季高决不奉诏!不管上头如何问罪,我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