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梦到过填字游戏吗?”那天我和父亲碰头的时候,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每当我问他有关母亲的问题时,他总是这样一副冷漠的表情。
我替他做出了回答。“她梦到过,是不是?妈妈她梦到过填字游戏。”
“是的。”他说做这种梦是由于脑子“过度活跃”造成的,他建议我休息前稍微做一下脚部按摩。
接着他就转入物理课了。
我们对电磁辐射现象讨论得正投机,几下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思路。门开了一条缝,鲁特的丑面孔又钻了进来。
“快递员有话要跟你说,”她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艾蕾,我出去一下。”父亲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等了一会儿,他仍旧没回来。我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院子里,紧挨着后门。车上刷着“沙利文殡仪馆”的字样。
又过了十分钟,响起了开门声。我站在椭圆形维多利亚式镜框前,黄铜制成的框架悬在墙上,里面封存着三只鹪鹩、一个黑脉金斑蝶和两捆小麦。但我的注意力不在它们――我正在研究将它们封起来的圆凸玻璃,上面反射出我晃动扭曲的人影。
从我身后传来鲁特的声音。“他让我转告你,他今天不过来了,他说他对此深表歉意。”
我转身的那一刻闪过一个念头,我觉得我应该向她道歉;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太刻薄了,说什么我都不会跟她说道歉的话了。“他去做什么了?”我问。
“楼下有事。”她的呼吸声粗浊响。
“到底是什么事啊?”
她的黑豆眼珠在两只鼠目里燃起了怒火。“塞拉得隆的任务。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吧?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带来的麻烦吗?”她朝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她又回过头来。干嘛浪费时间研究自己的影子呢?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
她砰地一声甩门出去了。我想象着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她下巴上的长毛,再扇她两巴掌,或者来些更狠的。
傻想了一会儿,我上楼去给凯瑟琳打电话。
今天的课取消了,我对她说。
我从车库推着自行车出来,顺着砾石车道来到街上,殡仪馆的车已经开走了。也许父亲正在上楼去书房的路上。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出去。凯瑟琳在等我。
这时正是十一月中旬,天气阴沉,空气里弥漫着枯叶的气味。我骑在路上,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到时候脚踏车就得丢在车库里睡觉了,一直得等到第二年的四月甚至五月才有它的用武之地。
我一踏进饮品店就看到她了。她坐在座位上喝咖啡,穿着黑色毛衣和黑色裤子。我在她旁边坐下,点了一杯可乐。
这条项链挺有意思,我说。她带着一条银链子,上面挂了一个圆形的银链坠,法兰绒香草小囊紧挨着它。
这是个五角星 ,她说, 艾蕾,我必须告诉你,我改变宗教信仰了。
服务生把我点的可乐摆在我面前。我慢吞吞地打开吸管包装纸,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意味着很多东西, 我终于憋出一句话。
凯瑟琳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的指甲涂成了黑色,头发好像刚染过。我穿着毛线夹克和牛仔裤,坐在她旁边显得很平常,很不起眼。
我们诵读咒语, 她说, 另外,我们还参与角色扮演的活动。
我不明白她说的角色扮演是什么意思。 你妈就为这事儿担心你?
我妈! 凯瑟琳连忙摇头。 最近,她尽是瞎操心,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她喝了一大口咖啡,一大口浓浓的清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