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坐在距离壁炉较远处一把深红色扶手椅里的马脸女子惊叫一声。其他人也都表现得很生气,窃窃私语声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他真是个蠢蛋!”一个目露凶光的壮汉咆哮说。
“我慌了,脑袋里想象着他去找我母亲,说我偷了她20块钱的情形。我当时很傻,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小土匪去找我母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满心惊恐,害怕他告诉我母亲,害怕我母亲相信他的话。我觉得没人会相信我讲的事实真相。于是,我在惊恐之下,作出了最坏、最不长脑子的决定。当晚,我从母亲的钱包里偷了20块钱,第二天给了他;他要顺了手,第三周还让我去偷钱,然后是第四周、第五周。到了第六周,我又去偷钱时,被我父亲抓住了,当时我在母亲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20美元,正要关最上面的抽屉。我全都交代了,我把这可怕、耻辱的事情向父母全盘道出。结果情况变得更糟了,我父母打电话叫来了牧师里尔丹蒙席①。他带我去我们所在的教区教堂里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第二天晚上,蒙席让我们和那个小土匪及其父母面对面坐下来,我再次把事情讲了一遍。即便如此,事情都还没完,为了补上我偷走的钱,我父母一年都没给我零花钱,而且他们看我时的眼光也变了;那个小土匪却把此事改编得面目全非,在整个学校里散播我是卑劣的叛徒,而他则是罗宾汉一样的英雄人物。后来,他还时不时地冲我得意扬扬地冷笑,仿佛在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在公寓楼顶上被人推下去。”
梅勒瑞的故事讲完了。他用手掌心摩挲着脸颊,好像这个故事讲得他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只有按摩一下才能放松。
壮汉一脸严肃地摇着头,又说了一遍:“他真是个蠢蛋!”
“以前,我和你的想法别无二致,”梅勒瑞说,“他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小蠢蛋!只要一提起这件事,从我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总是‘他真是个蠢蛋!’我以前只想到这里。”
“你的判断完全正确,他的确就是个蠢蛋。”壮汉说,听他的语气像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
“他的确就是个蠢蛋。”梅勒瑞表示赞同,却加强了语气,“他的确是个蠢蛋,可我一直揪住他是什么这个问题不放,而忘了扪心自问我又是什么。他是个蠢蛋,这个好回答;可我从未问过自己是什么。这个九岁的小孩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说谎、偷钱?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他害怕。他到底害怕什么?他认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