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尼从床上爬起来,不是因为他觉得休息好了,也不是因为他完全清醒了,而是因为不想再坠入梦里。梦境的事情他完全不记得,只记得分明是幽闭恐惧症发作时的感觉,难受得像他上大学时宿醉未醒一样。
他强迫自己去洗了个淋浴,觉得舒服了些,就穿戴整齐,走进厨房。马德琳煮了不少咖啡,足够两个人喝的。她坐在早餐桌边,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大鼓肚杯,仿佛是要暖手一般,眼神若有所思地透过玻璃门向外凝视。格尼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面朝妻子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早。”格尼说。
马德琳对他淡淡一笑。
他顺着妻子的目光穿过花园,向草场尽头树林覆盖的山丘望去。狂风阵阵,卷走了树枝上剩下的最后几片叶子。夫妻俩搬到胡桃岔口村的第一天,就有一棵硕大的橡树轰然倒塌,正砸在马德琳汽车前方的公路上,从那以后,一刮大风她就紧张。但今天早晨,她似乎心事重重,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狂风。
过了那么一两分钟,她转身面向格尼,忽然警觉起来,仿佛刚刚看出格尼的穿戴或举止不同寻常。
“你要去哪里?”她问。
格尼犹豫了一下才说:“去牡丹镇,精神洗礼之家。”
“为什么?”
“为什么?”格尼有些生气,粗声粗气地说,“因为梅勒瑞不想报警,但我想给他施压,说服他去报警。”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施压。”
“面谈的效果更好,还能顺便去拿所有恐吓信的复印件和昨晚的电话录音拷贝。”
“那还要联邦快递干吗?”
格尼注视着马德琳,“我去精神洗礼之家,你有什么不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