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秋高气爽,是典型的新英格兰①秋季,但家里的气氛却比前一天更敏感了。格尼早上七点起床,洗澡,刮胡子,穿上牛仔裤和薄线衣,来到楼下卧室外的青石板露台上,坐在帆布椅子里啜饮咖啡。这栋房子原本没有露台,也没有露台前的玻璃门,但马德琳觉得这样好看,就让格尼加上了。
马德琳对这类事情很在行,一眼就能看出什么可行、什么合适。她的直觉一向准确、她的想象也很切合实际、她的品位更是从无差池。不过,一旦夫妇俩为今后的生活安排发生口角时,格尼就想不起妻子的这些好处了。
他必须记着给凯尔回电话,但要再等三个小时,因为胡桃岔口村与西雅图之间有时差,凯尔此刻还在睡梦中。格尼舒舒服服地仰靠着椅背,手里捂着温暖的咖啡杯。
他瞥了一眼和咖啡一起拿出来的薄文件夹,想象着25年没有见面的大学同学现在会是什么模样。马德琳从网上书店把书的封面打印下来,上面的作者照片不仅让格尼回忆起老同学的模样,还想起了老同学的脾性――如果能加上爱尔兰男高音般的音色和不太迷人的微笑,这个人活脱就在眼前了。
遥想当年,他们在布朗克斯区②的福特汉姆大学玫瑰山分校念本科时,马克?梅勒瑞可着实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他风趣幽默、直言快语、精力旺盛、野心勃勃,而且常常行走在正邪之间,显得心里有些阴暗。他是那种反正统的天才,既凭意气用事,又工于心计,永远处在崩溃堕落的边缘。
梅勒瑞个人网页上的简介说,他在20多岁时迅速地沉沦下去,却在30岁出头时有了一次精神上的巨大转变,从此浪子回头。
格尼把咖啡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窄窄的木头扶手上,打开铺在大腿上的文件夹,取出一周前从梅勒瑞那里收到的电子邮件,一行一行地重新读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