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黔,坚强些!我回想起你和常文的交往,仍然觉得你们很合适。这么合适的两个人分开,我都会很难过。我不是要你随便破坏别人家的婚姻,但你知道得很清楚,婚姻中一方出轨,已经是事实。我不是很相信破镜重圆的说法,那不过是人们妥协时的借口。凡是借口之类的东西,能让他们夫妻两个重新幸福起来?
我不信,估计你肯定也不信。你不敢面对的其实是你的软弱。这软弱很容易被你或被他人与良心混同起来。吴黔,原谅我说话这么不拐弯儿,现在的时刻对你和常文,太关键了。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不能不说。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妥,请原谅。但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随时给我消息,别考虑是不是打扰我。我现在有米歇尔,感谢生活的馈赠,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愿意做,别说为你,为我不认识的人,我也愿意。这让我觉得,我更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保重。
那天早上飘起清雪,坐在出租车里,看着车窗外蓓蕾般的小雪花儿,心情苍然,忽然想知道广源是不是有孩子。天气不是很冷,落地的雪花儿马上就融化了,路面变得泥泞,车走得很慢。
司机问我去参加什么人的葬礼,我说一个没见过面的朋友。司机三十多岁看上去很善解人意,笑笑,没再说什么。过了半天,司机再次开口。
“人有时候很奇怪,不见面的朋友也许比见面的朋友更长久。”我等待司机的下文,忽然很想聊天儿。
“我曾经因为打错电话认识了一个女的。到现在快三年了,从来没见过面。我们隔两三个月打次电话,聊聊,有时候聊一个小时,有时候不到一个小时。我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她也知道我是司机。我们都结婚了,她没有孩子,我有一个儿子。她从来没提出要见面,我也不想见面。现在时间长了,我都害怕见面了。这样挺好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对方挺知心,害怕见面把什么都破坏了。哎呀,世界这个林子太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说是不?”
我笑了,笑得一定很会意,已经沉浸在司机的故事里了。
“你跟死者也是好朋友吧?”司机想聊天。
“死者跟我男朋友是好朋友。”我说。司机扭头看看我,笑笑。离目的地还得开一段路,想跟这个司机好好聊聊,他看上去见识多,明事理。
“他刚四十出头,就走了。”我说。他再次那样意味深长地点头,说明白了。
“他跟我男朋友是多年的好朋友,我男朋友很受打击。”
“现在中年人比老年人更容易得病,甚至得大病。”司机说,“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们了,像这样玩命儿地生活,什么体格也不行。像我们开出租的,一天十多个小时,就是铁人早晚也得完蛋。”
“既然都知道,干嘛还玩命呢?”
“玩命是早晚完蛋,不玩命立刻完蛋。老婆孩子谁养啊?”
“说的有道理,但听着挺残酷。”
“习惯了就不觉得残酷了。”司机说完往左打了一把轮儿,逆行一小段儿,在信号灯附近加了个塞儿。
“要是被抓住,得罚多少?”
“没事,我前后看了,没警察。我怕你迟到。参加婚礼迟到没关系,参见葬礼迟到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没被邀请。”我说完看看司机,他并不问我为什么。可我居然很愿意说说。“我的男朋友也是别人的丈夫,懂了?”
“懂了。”司机边说边点头,“不过,你看上去不像那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