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31)

驾车去波卡提洛需要三个小时,一路上有很多机会调转车头,当我在犹他州和爱达荷州交界处加油的时候,我差点儿就掉头了。我有太多的时间回忆过去。回家,对我来说,总是如同重返犯罪现场一般。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埃迪森,我希望自己正在跟她共度感恩节。我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金色年华康复中心―这个招牌看起来跟住在这里的人一样苍老。我恨这个名字,如同我恨这个地方。我记得,小时候,当我们开车路过这里时,我还隔着车窗朝里面张望。我看见老年人聚集在外面,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斜靠在助行器上。助行器的脚架底部还套着防滑用的亮绿色网膜。还有的老人扣着安全带坐在轮椅上。那里面没有任何“金色”的韵味,不过是为那些别无选择的老年人,提供了一个散发着陈旧、腐朽气息的居所罢了。如果我说我希望英年早逝,避免住在这里肯定是最好的借口。

停车场空空如也,不知在感恩节期间,其他的养老院是否也是如此。我把车停在第一个非残疾人专用的车位上,然后走了进去,我的脚步声在狭长的瓷砖走廊里回响。这里的气味让我感到恐惧。我永远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气味―止痛剂、燕麦粥、消毒剂、烤焦的面包片、樟脑丸、尿布―真是老年人气味的大杂烩。

与浑浊的气味和明显的忧郁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音响系统播放的欢快的圣诞音乐,如同在生锈的表面薄薄地刷上一层油漆。我走到走廊尽头的护士服务台前,一个人高马大、头发染成三种红色、戴着鼻环的护士,正坐在那里苦着脸打电话。据我的观察,和我听到她讲的话,能感觉出她显然不乐意在假期上班。我不怪她,我也不想待在这里。过了一会儿,她说:“我该挂了,有人来了,给我留点儿火鸡肉。”她放下电话,抬起了头,“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找我母亲,坎迪斯?赫斯特。”

“坎迪斯在餐厅。”她好奇地打量着我,“你不是她的儿子吧?可你看起来有点儿像。”

“因为我就是她儿子。”

“她说你已经死了。”

“还没有。”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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