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影重重(3)

 

第二天,我在恐惧中度过,我一直担心偷听的人会告密,然而,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说明了两种情况,一种是偷听的人没有告密;一种是偷听的人告密后,他们暂时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制造更大的阴谋。

没有告密是不可能的,我更倾向于第二种情况,我不得不做好应对的准备。

既然小偷们面对警察的时候能够一问三不知,那么,如果有瘸狼他们问起我昨晚的事情,我也一口咬定不是卧底。那么,剩下的罪名就只有打听老大的情况了,我反正说自己只是出于好奇,相信好奇带来的处罚应该不会太重。

24小时过去后,蚂蝗们没有再回来,大本营里一片慌乱,他们不得不做好了应变的准备,这帮老鼠一样的小偷,从小区搬迁到了郊外一幢残破陈旧的居民楼里。

当天下午,小偷们才出街了,瘸狼训话说,目前处于非常时期,每个人都要小心谨慎,不要留下纰漏,“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天我的搭档又换了,小偷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泡浮肿,好像还没有睡醒;搭架子的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嘴唇凸起,鼻子扁平,长得很像北京猿人;而转移钱包的则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男子,戴着眼镜,很像刚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大学生。然而,我却不知道我的后面,是谁在监视我。

我们四个人,每个人相隔几十米,迤逦走向大街。小偷在前,接着是搭架子的,后面是转移钱财的,然后是我。我的后面看不到跟踪的人,也许跟踪的人已经事先埋伏在我们干活的那条街道上,也许就掩藏在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经过了一片小树林边,突然看到小偷面对着树林在撒尿,而前面则是搭架子的和转移钱财的在慢腾腾地走着,按照规定,走出大本营后,四条线上的人就各负其职,不能聚集在一起,免得被反扒大队一网打尽。我走到小偷的身后时,看到小偷用眼睛的余光在看着我,他悄声问:“你真是警察叔叔?”

我一惊,放慢了脚步,也用眼睛的余光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猜不到他问我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小偷都把警察叫雷子,而他叫警察叔叔,他是不是老大派来试探我的?

我装着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他系好裤子后,就一路小跑着超过了我,超过了大学生,又超过了北京猿人。在北京猿人前面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装着无意地回头看看,又向前走去。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少年小偷的名字叫蟋蟀。在盗窃团伙里,处于最底层的少年小偷,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一种小昆虫的名字,这些昆虫以草木为食,如蟋蟀等等;再高一级的,则是乞丐团伙里的小头目,每个人负责一个小分队,他们的名字以小动物为名,这些都是肉食动物,如螳螂等等。而更高一级的,则是瘸狼这样的大型肉食动物。

蟋蟀走在我视力所及的范围,穿过了两条街道,来到了我们今天行窃的地方。蟋蟀的脚步放慢了,他不时地回头观望着,看起来像一只惶恐不安的兔子。

我一直在想着,蟋蟀为什么会那样问我?他是老大派来的暗探,还是听到了别人的议论?也许整个团伙里小偷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只有我还蒙在鼓里,以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卧底。我就像那只被猎人追赶的鸵鸟,把头埋在沙窝里,却把肥大的屁股露在外面,以为别人看不到自己。

我想着想着,禁不住冷汗直冒,算了,暗访到此结束,赶快逃离这里。

然而,又怎么才能逃离呢?

后来,那件突然发生的事情,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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