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国学复兴大趋势(3)

维新变法虽因慈禧太后发动“戊戌政变”而流产,但维新思想却因此影响了一大批学人。1898年,30岁的蔡元培为了读懂西方原著,组织东文学社,开始学习日文;21岁的王国维入东文学社,受业于藤田丰八等,萌发研治西洋哲学的念头;17岁的鲁迅在南京矿路学堂读到了《天演论》,接受进化论。包括康有为的“死对头”章太炎(1869~1936)在逃到台湾后也开始大量阅读西方著作。陈独秀的话最有代表性:“吾辈今日得稍有世界知识,其源泉乃康、梁二先生之赐。是二先生维新觉世之功,吾国近代文明史所应大书特书者矣。”

在张之洞等朝廷重臣看来,“康梁”的变法并非不对,而是过于激进,没有争取到实际掌权者慈禧太后的支持。其实,内忧外患之际,清朝政府也在进行着自我救亡。1906年9月1日宣布“预备仿行宪政”,颁布《钦定宪法大纲》。第二天,由直隶总督袁世凯主稿,会同盛京将军赵尔巽、湖广总督张之洞、两江总督周馥、两广总督岑春煊、湖南巡抚端方同奏,请立废科举获准。

当时,以清朝体制为精神象征的学人,并不在少数。康有为自然算一个,他于1927年3月死于食物中毒,人们怀疑为慈禧所派刺客所为,因为自维新变法开始,他便以保光绪而去慈禧为己任。他死后,弟子们向溥仪求谥号“仁忠”而不得,是因为他劝说溥仪不与日本人合作。因此也有人认为他被日本人毒害。

辜鸿铭(1857~1928)从西方浪漫主义价值观的视角,看到了中国传统价值体系的可贵之处,至死留着清朝的辫发。他的学问和观点虽为当时的主流学术界所轻,死时门庭冷落,但却得溥仪赐谥“唐公”。

没有功名却在南书房行走的王国维(1877~1927)是13个人中唯一的自杀者,他的死实在是因为价值观无法寄托于未来的革命政府,而不得不以殉清而终,得溥仪赐谥“忠悫①”。

梁启超之死为西医误割右肾所致,但死前仍撰文为西方的科学精神辩护。徘徊于改良与革命之间,主张开明专制。1919年考察一战后的欧洲,思想回归东方文明。

与改良派相对应,维新思想所演化出来的另一条思想路径则是排满革命。章太炎、蔡元培等都认为,不推翻满清政府,中国便无救。

章太炎以高深的学问立身,以民族革命为己任,以革命家的精神行走于时事政局之中,七被缉捕,三入牢狱。曾两选墓地邻居,一为抗元志士刘伯温,一为抗清志士张沧水。临终留言:“设有异族入主中夏,世世子孙毋食其官禄。”

蔡元培(1868~1940)在戊戌政变后,产生“教育救国”思想,以办学为名鼓吹革命,爱国学社实为暗杀团训练基地。

本书13人中,享受“国葬”待遇的,前有章太炎,后有蔡元培。盖因革命者的革命精神历来为政治家所重。而蔡的规格又后来居上,受到了国共两党的大规模追悼。可见蔡在革命之外另有教育之功,深得士人之心。

进入民国,袁世凯称帝,革命派的理想并没有随着清朝的覆灭得到实现,革命成功并没有带来“救亡”的成功。于是,“救亡”未完,“启蒙”又起。标志性事件就是新文化运动。

军事——法制——政体——教育——革命——文化,救亡的手段用到最后,就是“文化救亡”,所以我们不妨把新文化运动称做“文化救亡”。至此,国人灵魂中真正的冲突开始了。在这场改变中国历史进程的运动中,中西方文化层面的正面冲突正式拉开序幕。激进派从西方、保守派从历史分头寻找民族精神的原动力,最终激进派占了上风。胡适(1891~1962)所倡导的“文学革命”、“全盘西化”,鲁迅(1881~1936)的“打倒吃人的礼教”、“改造国民性”成为了时代最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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