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中国人骨子里缺乏幽默感(16)

韩寒:在中国,除了封建社会里几个不正常的人以外,大部分好的作者都是有很好的经济保障的,这样才能保证你说真话。你连生活都没有办法去保证,得养家糊口,那就不能保证说真话了。比如我作为一个楼盘的老板,我让你给吹捧几句,给你十几万,你写不写?那我也会写。其实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这个国家里,总感觉你要经历过很苦难的日子才能成为一个好的作家,或者说你必须得过着穷苦的日子才是一个好的作家,我真的不能理解这个。当然任何人都是有同情心的,你一个作家如果太富有或者怎么样,大家会觉得心里不大舒服,感觉你的书是我们买的,你就是我养活的一个人,你凭什么这么有钱;但是如果你很穷,那些看书的人、每一个拿到这本书的人,如果他比这个作者有钱,那其实他看的时候也挺有优越感的,感慨说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能写出这么好的书。我们一直说这个国家五千年的文化,这个优越感我们很享受,但从来不会想这个公平不公平。

何东:你出了名以后,生活最困难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

韩寒:一年得有一两次吧。最穷的时候是在赛车的时候,当时我花了很多钱在赛车上面。然后很多人就不能理解,就有很多人抵制买我的书,有人就在网上劝我的书迷不要买我的书,因为我把所有拿到的版税都拿去赛车了,所以就抵制。他说你看他拿你们的钱去赛车,那难道我去买楼房去泡姑娘你们就觉得这是应该的吗?我把这些钱都投入到一个体育项目当中去,我自己想去拿好成绩,你们就觉得不应该吗?曾经一度大家都劝我去买楼,但是我没兴趣。

我其实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我其实也有一点点经济天赋,我经常都会对朋友说什么时候什么行业会起来,而且每一次都特别准。但是我自己都不会去买这些东西,因为我觉得这些不是我赚钱的方法,不愿意把心思花在这个上面。但是我不知道,我去赛车,用自己赚的钱去赛车,就会有很多人说闲话。那个时候真的很花钱,赛车,又没有车队,都花自己的钱。当时版税也没那么多,一年几十万的版税,一辆车就几十万;不像我现在是有车队的,车队有轮胎赞助,一个要拿成绩的车手如果想自己参加比赛,一年光轮胎的钱就得花掉将近七八十万元,所以这是很难靠自己的钱去维持的。当时就把大部分的钱——几乎所有的钱都拿去赛车,因为你得自己先练出来,你水平不够就没有车队要你。你不能光嘴巴上说,还得向人家证明自己,在证明自己的过程当中,我就花了很多钱。     何东:我也挺纳闷的,你得找地方练,还得有时间……

韩寒:所以我有将近3年的时间一本书都没有写,那个时候我出了《零下一度》和《三重门》,当时书卖得最好的时候,我没有继续写书,赛车去了。到现在赛车有了成绩,可以拿冠军或者每一场比赛在国内已经属于顶尖车手了以后,我再回头去写书。我一样没有问题,我觉得。

何东:你在博客上也说,最穷的时候要钱有一点儿急了。

韩寒:那一段时间挺穷的,没有钱了,我就希望好多借我钱的人[还我钱]。我应该对着镜头说,诚恳一点。借我钱的人也不是说不还,可能他们也有自己要花钱的地方,他们可能觉得我的钱来得很容易;也确实有些人很奇怪,他们需要一笔钱的时候,哪怕他们有钱存在银行,也不愿意损失这个利息,都得问你来借钱。有的时候我也特别心软。现在好多了,但还是经常会有。

何东:我有一个好朋友我就催他还账了,你肯定干不出来。

韩寒:我就特别不好意思去催债。我觉得你既然有了钱肯定会还的,既然不还肯定是有困难,因为有的时候我也会借钱,但我都保证很短的时间,一天以内就会还,有的时候借一点钱不还心里就很难受很难受,感觉自己都不能去买东西。可是有很多人是借钱买车或者买什么的,我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我很宽容,他们看到的刻薄太片面

何东:你过去看过梁实秋、林语堂、钱钟书的书,但你好像不大喜欢朱自清?

韩寒:他的文章就是给小学课本害的,鲁迅的也是,而且鲁迅的性格其实不像我们课本里面写的那样。鲁迅并不是一个老在那里鞭笞旧社会的人,你把鲁迅放到现在他也一样,你觉得他对新社会会很满意吗?他一样的,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我们的课本就把鲁迅——因为我们的课本要唱颂歌,如果我们反着唱,那等于变相地给现实唱颂歌。鲁迅如果活到现在,他真的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但现在鲁迅成了这种鲁迅小学、中学课本的领唱,真的是挺委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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