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当地时间早上八点整,我加入了等候的队列。

我们是最后下飞机的,所有人都排在我们前面。

露娜没睡醒,像个婴儿那样把头埋在我的身上。我一手推着行李车,一手抱着女儿。我是那种少数觉得女人与孩子是需要被照顾爱护的男人,看到不远处有位女士正在把沉重的行李卸下车,便忍不住过去帮忙。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我的左臂移到右臂,一股刺鼻的汗味从我的腋下窜入鼻息。

半小时后,终于轮到我们。

澳大利亚官员审问的技术即使放在几十年前的德国,也不显得突兀。

“护照。”

“亲爱的,我得把你放下来一小会儿。”

我把女儿放到行李推车上,拿出护照递给那位官员。他开始不耐烦地翻起来。显然,我们得花上点时间耐心等候。我从手提行李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露娜。

“累了?”

她点点头。

“等我们从行李车上取了行李,你就能回去睡了。”

那位官员看了我的照片,然后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我立刻产生一种犯罪感。他轻弹着露娜的照片,再次盯着我。

“你来澳大利亚的目的?”

我想说:澳洲有大堡礁,还有鸭嘴兽,它是世上唯一卵生的哺乳动物。我还想说,我们走到哪里是哪里。但我终于没有说出口。

“度假。”

“预计多久?”

“几个月吧。”

“到底几个月?”

“嗯,三个月?四个月?也许五个月,如果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回答。”唉,我一时忘记了:永远不要对看门人唐突。

“签证的有效期是六个月,一天也不能多待,明白吗,伙计?”

“是,好的。”

“你要去哪里?”

“和我女儿各处转转。”

“去什么地方?”

“沿着海岸从北到南。”

接下来他让我出示返程机票,问我们有多少钱,准备如何旅游,怎样住宿,第一夜我们住哪儿,有没有担保凭证,又问我们游览的前一个国家是哪个。

“泰国。”

“泰国?!”

哦,回答错误。

我应该阅读他的小窗口上贴的文件。那是一份严禁携带物品的清单:饮品、药品、武器、色情刊物、食品。长长的清单使我有些紧张。我告诉他,我们没有须报关的物品。他问我们有没有从泰国带出物品。

“嗯,我认为没有。”

“你认为没有,肯定吗?”

“我认为肯定。”

“没有食品吗?”

“没有。”

“没有水果吗?”

“也没有水果。”

“确定?”

“是。”

“啊哈,没有食品?”

他看着露娜,露娜正快乐地吮吸着棒棒糖。

“噢。”

他问我是否知道对当班的出入境官员说谎是刑事违法行为。

我感到有点窘迫,看来是遇到麻烦了。我从敞开的提包里拿出剩下的棒棒糖,全部交给他。官员意有所指地瞅着露娜。我祈求地望着他,但他仍坚定地摇摇头。

“听着,宝贝,这个人说你不能把棒棒糖带进澳大利亚。”

露娜太累了,根本没有力气抗议,只是张大了嘴巴。趁她改变主意之前,我快速抢出棒棒糖,环顾四周,看能把这个危险的东西扔在哪里。

官员仍然没盘问够。

“参观过泰国的动物园吗?”

内心有个声音告诉我,根据目前发生的一切情况判断,最好回答说没去过。

“愿意打开行李吗?”

这次内心的声音告诉我,说“不”可有点不妥了。

官员虎视眈眈地检查着手提箱。

“鹿皮鞋里是什么沙子?”

“来自海滩的沙子。”

“不行,不能有沙子。泰国沙子不能进入澳大利亚。把沙子倒出来。不,别在这里倒。到那边去,挪到水龙头底下。”

等我回来时,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俩了。

官员又开始检查我的护照,翻看着护照上的图章。那是我和卡门的全部旅行记录。他一页页翻看:伊维萨岛、曼谷

他瞅着露娜,“你女儿?”

“是。”

他又瞄着护照问:“她母亲呢?”

万能的主!这可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底线。我直视着他,沉吟片刻。

“她母亲死了。六个月前死于癌症。”

往事如昨

你们享受生活,

但一切都结束了

JanWolkers,fromTurkishDe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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