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以前去过敦刻尔克吗?”
“许多船都应征去过,”理查德说,“‘格蕾丝’号,‘莫里斯’号都去过,但据我所知,‘大无畏’号没去过。”
“真可惜!这本应该是个很好的卖点!理查德,我们去好好喝杯红杜松子酒吧!一边喝一边继续谈,怎么样?”
理查德的这个朋友,或者说是“泛泛之交”,很喜欢说这句话,因此,别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小平克”,也就是小酒鬼的意思。
自从这件事商量完后,理查德的心里又进行了一番挣扎。不管一幢房子或是一艘船有没有质量问题,买主都会理所当然地雇一个鉴定员来检查一下。更何况,小平克根本不会给“大无畏”号的“健康指数”做任何的担保,最多也就说它是艘怀旧经典之船。而另一方面,小平克似乎有点头脑发昏,因为他可能在指望通过想出一些做生意的新招儿使自己小有名气。当然,比起“拉纳克”号上的那个令人恼火的值班警员,他还不算太讨厌。但是,这件事情最薄弱的环节或者说是最需要的关照和保护的人,正如理查德时时回想到的,无疑就是威利斯本人了。劳拉说,他已经开始有点自暴自弃了。有一次她路过威利斯的船,就顺便进去看望他,发现尼娜的小女儿蒂尔达正在“大无畏”号的厨房里给他煮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理查德非常欣赏他的作品,并请他给自己的“吉姆王”号画一幅水彩画。他明白,按照现在这个情形看来,这个可怜的老人只指望拥有很小的一笔钱财,能让他安度余生就行了。
理查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思维混乱,毫无头绪了,他任由一些琐事和印象在大脑中无序地叠加,比如叫威利斯画“吉姆王”号,让蒂尔达煮东西等,这样的话他就能暂且躲避没完没了的争论,这也能使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莫里斯、尼娜他们毕竟还有些许共同之处。然而这种思维产生的影响却非常不同凡响而且出人意料:他并没有为此变得优柔寡断或心烦意乱,反而更加说一不二,英明果断了。多亏有理查德这样的天分,他们的世界才能继续维持现在这个局面。
理查德和威利斯仔细交代了一下他要做的事后,便邀请小平克出去吃午饭了。理查德唯一登记的饭店是一家叫普拉特的店,而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也正是因为那里只提供晚餐服务,所以他们不得不另外找一家餐馆。在理查德的心里,还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促使他选择了普拉特这个地方,或许是一种顽固不化的执拗性格在作祟,这种性格诱使他即使在婚姻濒临危机时仍坚持住在离岸处。普拉特是个特别的地方,因为只有在国王或女王去世时,那里才会举行一些仪式性的纪念活动。
理查德带小平克去了一家他熟悉的餐馆,在那里他可以自由赊账,至少想要点一些喜欢喝的东西,应该还不算太头疼。小平克饮酒的样子很奇怪,鉴于他一个星期要喝很多杯杜松子酒,现在这样子的确会显得非常别扭,他的酒杯就好像是北极冰面上的冰孔一样,只有不停地喝里面的东西,才能生存。
“理查德,顺便问一句,你和劳拉打算什么时候放弃住在泰晤士河中游这种不值一提的生活方式?是时候该买一套房子了,我想你一定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到哪儿去买?”理查德问道。他好奇为什么小平克会突然提到劳拉,但很快,他便非常失望地意识到劳拉已经不再把她的怨恨都藏在心里了,而这造成的结果一定不止表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