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 1(6)

“那我们可就要无处为家了。”尼娜说。

“哦,我曾听你说打算在岸上找房子住下,你这么说我完全理解。”

“哦,是的,的确。”

“我并没有想让你难过的意思。”

劳拉随意听着他们的对话,顺便灌下了许多酒,酒精溶液没有使她变得默不作声,她反而更爱发问了。

“你这件绒线衫是在哪儿买的?”

两个女人都穿着厚厚的标准海军航海衫,两边的线缝底端各有一个半英寸左右的开口。由于房里很热,尼娜卷起了袖管,露出藏在金色秀发下的丰满前臂。

“我是在皇后镇路路口削价时买的。”

“好像不如我的厚。”

劳拉身体前倾,熟练地用手触摸了一下,在指间感受着毛衣细微的针节。

“我是验货高手,我能肯定,这没有我的厚,理查德,你要不要来摸一下?”

“恐怕我对编织不是很了解。”

“把炉火开大点吧,快呀,你真是个傻子!尼娜快冻僵了。”

“哦,我不冷,正好,谢谢!”

“不,还不够温暖!理查德,她可是你的客人啊!”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调节一下暖炉,”理查德松了口气,“我可以调温控器。”

“不用调了。”

尼娜明白,要不是怕劳拉误会,理查德可能会求自己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帮他解围。

“我们利用一切东西给暖炉提供燃料,”尼娜说道,“浮木,废弃的焦炭,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莫里斯告诉我,去年冬天他不得不从‘大无畏’号借来一根蜡烛才融化了木仓门锁上的结冰。然后在他招待一个朋友的时候,暖炉无法正常工作了,于是他只得用火柴盒和麦秆状的奶酪脆薄烤饼来点火。”

“把木仓放在甲板上可真是糟糕之举。”理查德说道。

劳拉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却不知为何皱着眉头。

“麦秆奶酪脆薄烤饼可以点着吗?”

“莫里斯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劳拉离开了片刻,尼娜说了一句“我必须走了”,正想回家,劳拉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罐奶酪脆薄烤饼,她踉踉跄跄,自恃高雅地斜着身子走了过来。

“这是在佛特南①买的。”

理查德看到劳拉拿着东西,刚起身要去帮忙,她便巧妙地避开了他,劳拉踢开“北极”牌暖炉的盖子,把烤饼大把大把地扔进还闪着火星的燃料堆里。

“烧得真旺啊!”

只见火苗迅速蹿起来,并伴有一股非常刺鼻的干酪燃烧的怪味。

“太棒了,果然烧起来了,我这儿还有很多呢!厨房里到处是这种烤饼!让理查德来帮忙,我们一起来干吧!”

“有人来了。”尼娜说。

上方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像在秘密解救被围困的受害人。她辨别出了她小女儿特有的踱步声,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加沉重的脚步声。她开始有点不安起来。

“妈妈,我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理查德花了点力气很快搞定了暖炉,并重新把铜盖子盖上。尼娜来到了楼梯口。

“蒂尔达,你和谁在一块?”

六岁的蒂尔达穿着布满污泥的长筒橡胶雨靴,站在了开着的舱门口。

“是沃森神父。”

尼娜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蒂尔达便吼道:

“妈妈,是德高望重的牧师先生呀!他刚才来我们船上了,所以我把他顺便带来了。”

“蒂尔达,沃森神父年纪并不大,把他带到下面来吧!也就是说……”

“当然,”理查德接过话头,“神父,你不想来杯威士忌酒吗?”他不太清楚自己在和谁说话,但根据以前看过的电影,他觉得罗马天主教的牧师一般都喝威士忌酒,并述说冗长的故事。因此他觉得现在说这话可能会管用。理查德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镇定威严。尼娜太欣赏他了,真想张开双臂,拥抱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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