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队伍中间的徐小斌情况还好。他是个有生理特长的人——脚背长得高。脚背高的人最适合走长路。所以他行军拉练,脚上从来没有打过水泡。此时他见弟兄们都累出这副惨样儿,心中又生自以为是而起了不满:按行军条例规定,强行军也要每行进一小时,休息十至十五分钟嘛!哼,连长今天又犯了牛脖子。不行,我得为民请命,给弟兄们争回休息的权力。想着,他脚下加大了步幅,一点点地赶到队列前头。
“连长,都走了一个多小时,应该休息一下吧?”徐小斌边走边小声提醒赵大江。
赵大江对他的话不予理睬,顾自疾行。
“连长,弟兄们都累惨了呀!应该休息一下了。”
“不行!”赵大江横了徐小斌一眼。
“连长,按规定,强行军途中是应该......。”
“你少讲怪话!”赵大江来了蛮劲,喝斥徐小斌道:“我讲不行,就是不行!”
徐小斌只得退到一边跟着走,撅了嘴小声嘟囔:他妈臭军阀作风,蛮不讲理!心里又暗恨:一将成功万骨枯!当个屁大的官儿,就拿弟兄们不当人。
赵大江同志自己也是人,岂有不知累的道理?他作这决定是有理论依据的。一般人在高强度运动中,都会经历一个疲劳极限的坎儿。过了这个坎,也就是当人的口中再生出津水口液时,反倒不再感觉那么疲劳,会重生出保持机械动作的耐力;而这个坎儿出现,往往在行军一小时前后。所以要休息也要等到再次出现疲劳极限。对于任何男人而言,到那时才是真的再也扛不下去,必须要休息一下了。何况从行军路线图上看,二十公里的路程刚刚走了将近一半,他当连长的心里能不急么?
心里急归急,赵大江倒也不是个不顾客观实际的人。他骂过徐小斌转念,跨出队列站在路边看了。见弟兄们果然是意志消沉,人人都哭丧出一副苦瓜脸儿,亦哀亦怨地拖着脚步。看来唯有发挥精神力量的功效,才能激发起士气来提供保证了。
赵大江跳上路边一块石头,振臂发出激情呼喊:“好——大的——雪——哟!”
这一嗓门儿怪异呐喊,唤回了大家的意识。弟兄们都扭头困惑地看他,不知所谓。
“同志们!我们这是在做啥子嘛,不是在奔丧吧?”赵大江笑着大声发问。队列中的弟兄们见问,都咧咧嘴,强挤出些苦涩的笑意。
赵大江跳下石头,继续大步走着喊道:“不是奔丧就好!强行军嘛,垂头丧气也是走,精神抖擞也是走!当兵,就要当出个生龙活虎的样子出来。都给我拿出点子革命军人的气慨!哎!四班长,你来给大家出点啥子节目;唱个歌也好嘛!”
肖书田见连长单点自己的将,当即心领神会。他略想了一下,放开嗓音大声道:“好啊!我给大家念段毛主度的诗词吧。”
肖书田清了清嗓子,边走边大声朗诵道:
“漫天皆白,
雪里行军情更迫。
头上高山,
风卷红旗过大关......!”
“好!”赵大江大声打断:“头上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四班长,就是这首诗词!你来一句一句地教,要把大家都教会、背熟!同志们,大家一起,大声跟起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