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怎么办理父亲的丧事这个问题上,兄弟姐妹发生了争议。王步凡的大哥主张大操大办:“父亲一辈子不容易,活着的时候我也没有尽多少孝心,现在不在了,一定要排排场场给老人办丧事。”大哥说着还哭了。
“咱们热热闹闹唱三天大戏,要请就请省剧团,可不能让别人笑话。这几年我养鸽子赚了钱,唱戏的钱我出。”大姐说着也哭了。
三弟不多说话,看样子怎么都行。
步凡、步平和四弟四妹都不主张大操大办。
大哥火了:“村子里边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家的,人家过丧事市剧团都请来了,我们不能太寒酸让人笑话。”
大姐也发表了意见:“你们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说也不能落后于别人,一定得热热闹闹、排排场场地送爹走。”
王步凡说话了:“现在上边一再强调喜事丧事不让大操大办,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知道你们看重的是官帽子,这也怕,那也怕,谁家没有老人?花他们钱了?哪轮着他们说三道四!”大姐有些生气。
“不行这样吧,你们是公家人,不让你们花钱不就行了。”大哥也表态说。
“话不能那样说,不是花钱不花钱的问题,不花钱就不是自己的爹了?上边对大操大办的情况很重视,不然我们是要受处分的。”王步凡这样一说没有人再说什么了,但是仍然有些想不开。
凡是在外边工作的人都支持王步凡的意见,他们家在家务农的人少,最后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雨仍然下个不停,出灵的时候主事的人非让王步凡自己写挽联,说他的字好。王步凡也想最后再尽一份孝心,想了想就写了几副挽联,其中一副是:
生我育我朝夕训导恩似海;
哭父祭父辗转瞻仰泪如倾。
写挽联的时候,王步凡想起父亲一生不得志,论学识、论人品,都是应该在外边工作的,却硬是在农村误了几十年,有病的时候还经常念叨自己连个退休工资都没有。想起父亲一生的不幸,回忆父亲的音容笑貌,王步凡不禁潸然泪下,因此用了一些比较夸张的语言来总结评价父亲的生前和身后……
省城这边刘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她通知时运成、秦时月、向天歌、夏侯知、莫妙琴和温优兰来了一大车人吊唁王步凡的父亲。王步凡想批评他们,又觉得他们是踏着泥泞而来又不好意思批评。时运成他们也没有久留,简单吊唁一下每人留下一点儿钱准备走,王步凡坚决不要钱,刘畅就把大家的钱集中起来交给办丧事的人了,王步凡不想在乡亲们面前拉拉扯扯,就没有再说什么。在走的时候,王步凡送他们到村口,时运成故意留一步问:“步凡,白杉芸的死到底是不是车祸?”
“运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白杉芸是被谋杀的,天首的水可是深得很,你好自为之吧,在对待煤矿治理整顿方面要胆大心细,一尘不染,注意安全。”
时运成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看其他人好像也有什么话说,就站到一边。向天歌来到王步凡跟前说:“王书记,我已经到公安厅上班了,可是薛永刚让我抓后勤,根本不让我过问大案要案,我几乎成了一个大闲人,我应该怎么办?”
王步凡笑着说:“要么薛永刚心里有鬼,对你有戒心,要么是他对你嫉妒,你该工作得大胆工作,这些现象都是暂时的,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的。”向天歌点点头仍然不是很明白王步凡这话的意思。
秦时月来到王步凡身旁说:“王书记,有个事情需要向你请教。”
王步凡急忙说:“大姐怎么这么客气,你说吧。”
“最近苗盼雨老打电话套近乎,说要请我吃饭……”
王步凡不等秦时月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大姐,你千万不要理睬那个女人,她除了拉你下水,弄你一身骚没有其他好处,千万不要理睬她,你现在是反贪局长,她才和你热乎起来了,过去你在天野当人大秘书长的时候只怕不会请你吃饭吧?她身上的问题大了,你可得当心!”
“说的也是,我以后不理睬她。”
最后一个到王步凡跟前说话的是温优兰,她在王步凡面前仍然像个温柔的少女。不等王步凡问话,她很坚定地说:“你现在是纪委副书记,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反腐败的,我痛恨一切腐败分子,包括我的丈夫……我永远都是天野那个温优兰!”
王步凡动情地说:“谢谢,谢谢你啊小温。”然后和大家再一次握手道别。
王步凡的父亲要去天南火葬场火化那一天,王步凡的前妻舒爽带着女儿含嫣回来了,去火化的时候,王步凡没有去,让前妻舒爽带着大女儿含嫣,妻子叶知秋带着小女儿凡秋去了,他在家里陪母亲说话。他和父亲感情很深,很想让父亲的形象完整地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他怕看了火葬的场面自己在感情上受不了。
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也很深,她嘱咐王步凡说:“步凡,先不让你爹的骨灰入公墓吧,就让他陪伴着我,等我什么时候也死了,再一起进公墓。唉……转眼之间就剩我一个人了。”母亲说着说着就哭了。
王步凡急忙说:“妈,过一段时间我还想让你去省城住,让爹一个人在家里不孤单吗?去公墓也好和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闲聊啊。”
“不行,不行,让他陪我说话,我哪里也不去,金家银家不如自己家,我还是在咱们王家沟住吧,八个孩子现在天南地北的,我也老了,还是觉得回到王家沟好啊,这里空气好,养人。你没有看天南县城里现在天上的星星都少了,住不得,真是住不得了,还是老家好。”母亲坚持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