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周围出乎意料地猛烈震动起来,她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压力,好像一台巨大无比的压路机正碾过她的身体,这比陷入虚无还要可怕。在那片虚无里,她不需要呼吸,但现在她的肺被压到一起,尽管她迫切地渴望呼吸空气,但她的肺已经无法正常收缩和扩张,她没法吸入赖以生存的空气。这和他们飞上山顶时,面对稀薄的空气完全不是一回事,在那里,她可以把花放到脸旁呼吸。她尝试着喘气,但一个纸娃娃是不会喘气的。她正努力地思考,但她扁平的大脑和她的肺一样,无法正常工作;她的思想也和她身体的其他部分一起被挤压着。她的心脏试着跳动,但好像也被什么斜插了一刀,无法跳动。
这之后,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一点声音,或者那不是声音,至少像是语言一类的东西,像被压扁的打印到纸上的语言:“哦,不!我们不能停在这里!这里是二———维———星球,孩子们不能待在这里!”
她又被飕飕地推进虚无里,虚无真棒。她不介意感觉不到加尔文的手,不介意看不见,或者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从无法忍受的压力中逃出来,是她最紧迫的需要。
接着她的手指、脚趾又恢复了麻麻的刺痛感;她能感觉到加尔文正紧紧地搂着她。她的心脏正常地跳动;血液流过她的血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出了什么岔子,现在总算结束了。她觉得她听见查理斯?韦莱斯在说话,他说话的声音圆润饱满,无异于正常的说话———“真的吗?尾趣夫人,你们几乎弄死我们了!”
这次,她被紧接而来的推动推到令人恐惧的第五维度里。她到了那里,加尔文正站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捍卫她可爱的生命,查理斯?韦莱斯站在她的前面,一脸怒色。沃兹特夫人、壶夫人和尾趣夫人没有出现在眼前,但她知道她们肯定在那里———麦格强烈地感觉到她们的存在。
“孩孩孩子们,我很抱抱抱歉!”传来尾趣夫人的声音。
“这会儿,查理斯,冷静点,”沃兹特夫人说,她没有以上次变身的巨大美丽的生物模样出现,而是穿着那套熟悉的破烂行头:披肩,围巾,老流浪人的外套和帽子。“你知道她要变身有多困难。如果你自己不是一个实体,那么你就很难理解原生质本身的限制。”
“我我我很抱抱抱歉。”尾趣夫人的声音再次出现,但声音透露出一丝丝愉快。
“这一点趣都没有。”查理斯?韦莱斯孩子气得跺跺脚。
壶夫人的眼镜闪耀了一下,她的身体跟着眼镜缓慢出现。“我们是梦境中的人物。”她开怀大笑,“暴风雨中的浦斯婆罗。我不喜欢那出戏。”
“你们不是故意这样的吧?”查理斯追问。
“哦,我亲爱的,当然不是了!”沃兹特夫人快速回答,“这是个可以谅解的错误。因为尾趣夫人很难像有肉体的人那样思考,她不是故意想伤害你们;你知道的。而且这真的是一个好玩的小星球,扁平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我们经常光顾这里。”
“那么,我们现在在哪?”查理斯?韦莱斯问,“为什么会到这来?”
“我们在猎户星的腰带上。我们有个朋友在这里,我们想让你们看看你们自己的行星。”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麦格焦急地问,“妈妈怎么样了?双胞胎怎么样了?他们肯定很担心我们。如果我们没有在上床时间按时回来———那么,妈妈现在肯定急疯了。她和双胞胎、福特会到处找我们的,当然,他们在那里根本找不到我们。”
“这会儿,不要担心,我的小心肝,”沃兹特夫人高兴地说,“我们离开前就注意到这个了。你和查理斯的事情就够她操心了,她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我们没有告诉她。我们在做时间和空间的旅行。如果你知道怎样做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很容易办到。”
“您的意思是———”麦格哀伤地问,“沃兹特夫人,请您解释一下,我们都糊涂了。”
“放松,别为那些不会烦扰你的事情担心,”沃兹特夫人说。“我们做了一个美妙的,小小的时间维度的跳跃,除非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会让你们在离开后的五分钟后返回,因此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们离开了,当然你会告诉你母亲这一切,她是一只亲爱的小羊羔。如果事情变糟,不管我们何时回来,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别别别吓唬唬唬他他他们,”尾趣夫人的声音又出现了,“难难难道你你你失去去去了信信信仰?”
“哦,没有。没有,我当然没有。”
但麦格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其词。
“我希望这是个不错的星球,”加尔文说,“但我们看不清,它会放晴吗?”
麦格四处张望,她发现这个旅行已经让她上气不接下气,停留在二维星球时,她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而且这并不令人惊讶,因为他们需要关注的主要东西,并不是这里的环境。
现在他们好像站在某种无法形容的平地上,他们周围的空气是灰色的。那并不是所谓的雾,但是透过它,什么都看不见。这里能见度很低,轮廓清晰的查理斯?韦莱斯和加尔文的身体,难以置信的沃兹特夫人和壶夫人的身体,以及朦胧发光的尾趣夫人,都看得不大清楚。“来吧,孩子们,”沃兹特夫人说,“我们不用走得太远,散步去就行了。这样也可以放松一下你们的腿脚。”
透过灰色空气,麦格偶然瞥见了火山岩渣,这里没有任何树木或者灌木的迹象,他们脚下除了平地,什么都没有,那里没有任何绿色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