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所有的舞台恐惧全部消失了,我感到放松,完全像是在家里。
多丽丝做了最大的努力,为我们设置了一种独特的”舞台”,就是把所有的轮椅和椅子摆成半圆形,纳塔莉和我站在半圆形舞台的中间。我开始扫视所有的形象,所有的面孔:他们的脑袋耷拉到肩膀上;嘴半张或大开着,嘴角不断流下口水;眼球在眼窝里滚来滚去,舌头长长地伸出来,到了让人害怕的程度。有一两个病人在椅子上不停地摇来摇去,就像不倒翁似的。还有几个病人样子很凶,流露出强烈的敌意。
“全是他妈的屎货!”一个丑陋的老家伙恨恨地说,还吐了一口唾沫。不过我不用害怕,因为有一个监护人看护着他。显而易见,他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样茫然无助,而是杀气腾腾,我多少有些担心,怕这个老家伙突然发作。
“不!不!不!”一个女人不停地唠叨,她的脸上长满细毛,这是我见过的毛发最密的面孔,我以前只是在狗的身上见过,甚至她的额头都是毛茸茸的,就跟类人猿一样。
他们会允许这些病人使用镜子吗?这些大脑不正常的人,是否都被注射了大剂量的头发生长激素呢?
纳塔莉清清嗓子。
我看了看她,我们彼此点点头。到时候了!
一开始,我们的嗓音有些颤抖,因为我们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在活生生的观众面前演出,紧张的情形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唱到第二段时,我们就能完全融入歌曲中了。纳塔莉的歌喉的确美妙,高亢的声音回荡在充满小孔的天花板上,堪称余音绕梁。我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地想象着一束聚光灯聚焦在脸上,让我笼罩在它的光芒中。我想象着戴着贵重耳环的观众们鸦雀无声,专注地倾听我们演唱,还不时掏出手绢,擦擦湿漉漉的眼角。
这就是为什么有人用力吧唧嘴的时候,我们听起来是那样刺耳,那样令人震惊。
“什么狗操的玩意儿!”正是那个可恨的老男人。我现在看清了,这个家伙没有一颗牙齿,他狠狠地咳嗽了几嗓子,制造出一大口粘痰,”噗”地吐向我们。
因为我们的距离太近,他吐到了我们的身上,还溅到了脸上!
恶心透了!
我们做出了唯一可能的反应,至少纳塔莉如此。
她也朝他吐了一口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