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鸣:谁的时代?!(4)

朋友问保安,哪里有规定说这里不能停车?保安语塞-在21世纪的中国,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说穷人与狗不得入内吧。后来纠缠了几分钟,保安终于“开恩”,给了10分钟时间。然后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没起什么大波澜。

我突然想起这件事,因为我觉得它和我对这个城市的不满有着某种关联:与其说我在北京得不到的是一所房,不如说我得不到的是在这座城市的归属感。就算我将来有了房子车子,但是如果没有具备尊严、权利和公平环境的生活,我依然会觉得,这座城市不属于我,这里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写到这里,我在文初给自己的问题一下子清晰起来:如果说唐家岭的人们是物质上的蚁族,那国贸楼下的我就是精神上的蚁族。相比唐家岭的蚁族,我们不过是每天多吃几块肉,但这并没有让我多一份尊严;不过是多几件新衣服,但这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应有的公民权利;不过是多租几平方米的房子,但这也没有让我们找到在这个城市的归属感。

因此,我觉得我们应该从更广阔的范围去理解蚁族,也为前面我和朋友的疑惑找到了一些答案: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我们都面对想要而且是理应得到的东西,却求之艰难。无论是衣食还是尊严,本来都应该是人之为人的基本需求。但是,如今有多少人能逃过这两层困境呢?

但我在提到尊严与权利时,始终担心会被人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人家蚁族连吃饱肚子都还成问题,你却在夸夸其谈什么尊严与权利?毕竟现实中,绝大多数人还是把他们当做奢侈品而非必需品来看待的。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比喻:中国人看不起说大话的人。而在我看来大话并无甚,好比古代妇女缠惯了小脚,碰上正常的脚就称“大脚”;中国人说惯了“小话”,碰上正常的话,理所当然就叫“大话”了。

这句话着实精妙,让我们看透了这是一个拿异常当正常的时代。我们提出尊严与权利,只是将人性需求从三寸金莲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将此前我们主动自降一格的底线恢复到正常位置而已,这难道不应该吗?

这当然应该,而且是大大的应该!我甚至认为,其实这不过是恢复到人生的底线,如若在此停滞不前,那人生的追求也太低了吧?就像我们把女人从裹脚布中解放出来,就算妇女解放的历史任务完成了吗?那妇女解放运动的历史到20世纪初就该终结了,这近百年还折腾个什么啊?尊严、权利终归是个人的追求,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大人生的格局,超越个人的局限,追求一些更高远的梦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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