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00年到二战时期,拉巴区聚集了里约最有才华的人:社交名流、作家、记者、画家、音乐家、政治家、法官、律师以及文人雅士们。职业和身价可能不同,但是每个人都不相上下,除了拉巴区自己给他们安的标准。从穿无尾礼服刚从圣德瑞莎的舞会来的时尚人士,到穿黑衬衣配白领带和尖头鞋的无赖之流。拉巴区同时包容罪恶和赎罪,它的15条街道小巷以及沿山坡而上的台阶被里约人几乎供为神明的拉巴拱门分开,有建于1751年的教堂的庇佑,山顶上面还有一座女修道院。修女们在虔诚地祈祷,然而这里的寻欢作乐却可延续到凌晨。这里有豪华的有玻璃墙的酒店,乐队在中层楼上演奏,有咖啡厅,有24小时营业的餐馆,餐馆里的女服务员听得懂葡萄牙语、德语、波兰语或匈牙利语。在比邻地区有众多娱乐场所,上演约瑟夫 · 贝克主演的戏剧。赋予所有这些娱乐灵魂的最后支柱就是妓院——比比皆是的妓院。
一些妓院是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店面是艺术家的新作,灯罩是淡紫色的,窗帘是红色天鹅绒的,留声机里还播放着吕西安娜 · 博耶尔的《对我说爱》。其中的一家妓院是一个叫蕾蒙蒂的法国女人开的,客人甚至可以阅读到法国讽刺小说,一般的妓院则低调得多,只有淡淡的廉价香水的味道。妓女们来自世界各地,但都想让别人觉得她们是法国人,为此,她们在接客的闲暇会读法国的小说。许多妓女是波兰的犹太人,因为欧洲的“白人奴隶遣送体系”而来到这里。一些拉巴区的女人嫁给了其他州的百万富翁或种植园主,离开了里约,也告别了她们的过去。有的时候,一位妓女会选择服下有蚁毒的香槟自杀,留下出乎意料的一封情书。
对大部分从事正当职业的人来说,拉巴区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他们是的士司机、保镖、门卫、服务生、清洁工(一般在妓院工作,并且几乎全是同性恋)、厨师、酒店歌舞艺术家、音乐家和赌场总管。他们能很快地领会东西,比如一个擦鞋匠只要在给两个名人擦鞋的时候竖起耳朵就可以从他们的闲聊中获得一点很有价值的消息。传说中桑巴舞是拉巴区的强项,事实并非如此。所有的建筑设施中都有现场演奏的音乐,有华尔兹、歌剧片段、法国歌、探戈舞、狐步舞和吉卜赛乐曲。由于这里许多人受过教育,所以空气中弥漫着性爱和诗歌的香气。威廉和兰波的诗常被歌舞会上的客人高声朗诵,有时在吸食吗啡的空隙他们也朗诵。附近有药店或者是小心谨慎的毒贩贩卖吗啡,但是只有少数人会碰这些东西,大部分的人钟情于啤酒、味美斯酒、威士忌。拉巴区充满暴力的名声在外,虽然这儿的人永远不能理解这点,很少有像“午夜派”或者“黑衫派”的无赖们真刀真枪地闹事。一般来说,大家相安无事,出入拉巴区的人们都毫发无损。
即使是这样,1940年联邦警务长官仍然决定整顿这个区域。带着破坏者彻头彻尾的作风,他勒令关闭了妓院,把妓女赶出来,处死了老鸨和同性恋。女孩们在这之前都被关在妓院里,现在可以自由地上街了。拉巴区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像我家一样的“礼貌家庭”,所以没有人引发什么动乱。妓院消失后,嫖客也消失了,歌舞场所萧条下去或者关闭,整个地区的商业受到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拉巴区失去了活力,变得贫穷而忧郁,这里的人们很早就睡了,除了一些夜归的自称去参加小聚会的妇女们。由于受到娱乐场以及后来的夜总会的诱惑,波希米亚世界向科巴卡巴纳转移。拉巴区沉寂了半个世纪,在这段时间,一些街区被拆毁,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闲置空间,这是一个只有空洞计划的傲慢城市的下场。即使是一项英雄般的创举,比如1965年Cecilia Meirelles音乐厅,在周围如此荒凉的情况下开放都显得格格不入。在过去的70年中,抨击部长大臣们的记者的轿车从Correio Da Manha报社车库出发,而今天,这个车库成了卖爆米花的人停手推车的地方。像这样羞辱的例子举不胜举。谁能想像到拉巴区有一天可重获新生,变得现代化呢?
然而这是事实。事情开始于八十年代飞行马戏团的演出和许多进步团体。密室里的尸体终于被安葬了。大房子卸下了几十年来的沉重包袱对外开放了。拉巴区变得轻盈和健康,这里的人们也脱胎换骨一般。今天的布景让人想起过去不久的岁月,像一件正在弃置不用的薄饰衣。夜晚也是如此,把这个地方点缀得如此之美。
但是新旧拉巴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旧拉巴区里男性占决定意义上的主角,女性只是供其使唤的。而新拉巴区说实话连卖淫都没有。在二十多个娱乐场所里,不同阶层的年轻男女可以一起玩音乐、唱歌、跳舞、高谈阔论、均摊账单,他们过得很愉快。周末的晚上通常会有5000位当地人和游客聚在拥挤的酒吧和街道上,到处都有桑巴舞、伤感爵士乐或其他旋律飘进你的耳朵。
墙上的尿味是留在这些有古老魔力的建筑上的唯一的东西。年轻男子的统一制服是百慕大短裤,他们中没有人知道Villon是谁(虽然知道的话他们会喜欢他的),他们除了生啤之外还喝一种调和酒,是用卡查卡、蜂蜜、丁香、肉桂、花生和其他的“厉害武器”调制而成,在街上便宜地兜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