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哈奇一眼,他知道哈奇是个记者。
“这套日本锣有些问题。”
思考机器说。
他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并非疑问。
“不错,的确是有关这套铜锣的事,”医生对思考机器知道这回事并不感到意外,
“可是我说过——”“我明白你不愿意将事情传扬出去,”思考机器坚定地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没有我的允许,你说的事他一个字都不会发表。”
珀杜医生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哈奇,哈奇点点头。
“我想这件事最好听菲利普斯先生亲自对你讲,”珀杜医生说,“来吧,我想他会很乐意说给你听的。”
菲利普斯先生躺在床上。
一向身体强壮的金融家现在变得瘦骨嶙峋,脸色苍白憔悴,嘴唇干瘪颤抖。
他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眼中充满恐惧,和以前判若两人。
哈奇在金融界的聚会上见过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只觉得这是个可怜的、难以理解的人。
菲利普斯先生主动将有关日本锣的事和盘托出,其实讲出来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解脱。
他喋喋不休,却条理清楚地叙述着,同时死死盯着思考机器高深莫测的面孔,他在看对方是否相信他说的话。
他看到科学家频频点头,慢慢地,科学家额头上的皱纹舒解开来。
“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要逃跑了,”科学家神秘地说,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菲利普斯先生,据我所知,”他问,“当锣声响起时,朝东的窗户总是开着的,对吗?”“对,我相信总是开着。”
菲利普斯先生想了一会儿说。
“那么,当朝东的窗户开着时,你一定能听到锣声吗?”“噢,不一定,”金融家回答,“很多次窗户开着,但我什么都没听到。
”科学家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当然了,当然了,”他自言自语,“我真笨。
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 他继续问:“你第一次听到锣声时,锣声响了两次,这两次之间应该有些间隔,大约有几秒钟吧?”“不错。”
“当时这套铜锣已经悬挂了约有两三个月了吧?”“对,大约三个月。”
“当时的天气有点凉吧?是不是冬季刚过的早春时分?”“我想是吧,记不清了。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锣声是在早春的一个暖和的日子,我才刚刚把窗户打开。”
思考机器像做梦般向上斜视着。
菲利普斯先生看着科学家安详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心中似乎也安稳了不少。
他用手肘撑起身子,坐起来。
“你说有一次你在深夜听到锣声,响了两下。
那是在什么情况之下?”“那是在一个重要会议的前一天晚上,”菲利普斯先生解释,“午夜过后,我仍然在小办公室核对一些数据。”
“你记得那是哪一天吗?”“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本月十一日,星期二,”菲利普斯先生说,脸上露出令他的生意对手望而生畏的表情,“我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因为第二天早上我把一些铁路股票哄抬到了一个破纪录的高点。
”思考机器点点头。
“你失踪了的仆人,弗朗西斯,我猜是个胆小的家伙吧?”
“嗯,这我就不知道了。”
菲利普斯先生含糊地说。
“他肯定是,”思考机器断然地说,“他是个好仆人吧?”
“是的,非常好。”
“每晚确定所有的窗户都要关好是他的职责吧?”
“当然是。”
“他是个大个子吧?”
“是的,大概六英尺多,可能有二百一十磅重。”
“松实先生一定瘦小多了?”
“对。
比一般的日本人还要瘦小。”
思考机器站起来,走上前去,将手指搭在菲利普斯先生的脉搏上,站着不动约有半分钟。
“听到锣声之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气味?”菲利普斯先生有些困惑,“我不明白气味和这件——”“你当然不会明白,”思考机器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