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华未曾老去 第二章(6)

我妈一听他“亲儿子”就乐了,嘱咐了一句:“别玩太晚,翔翔拍戏累着呢!”转眼就把电话挂了,我听得那叫一个无限凄凉。

正拿着电话在那儿伤春悲秋呢,展翔端着碗面进来了。他说:“我上个礼拜才住过这边一阵,没怎么起火,就剩鸡蛋和挂面了,你胃不好,我把鸡蛋打碎在锅里,你先热乎着吃点儿。”

闻着香味儿,才觉得饿得不行了,我就跟一狼似的,三口两口就解决战斗。展翔一直在那儿笑。他说:“以后谁娶了你就赚了,一碗挂面香成你这样,真好养活。”看我叼着筷子,举着空碗,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死活不从,说我刚闹胃疼,不能吃太多。我说:“饿你十个小时试试,包准看见吃的还不如我呢!”说完才想起来,问他,“你不会也在那儿死守半天什么都没吃吧?”

他笑了,特好看。好像也刚想起来似的,回厨房又给自个儿盛了一碗,看着他狼吞虎咽,就想起我们小时候第一次吃路边摊,几串辣豆皮比家里的山珍海味都好吃。最主要是心境,心境不同了味道就不同。

我把鞋甩了,往沙发上一横,跟他说:“我刚给家打了电话,说跟你和薛瞳打牌呢,今儿晚上窝这儿了。”展翔一口水没咽进去呛得直咳嗽。我说:“靠,不就蹭你顿饭吗?瞧把你吓的。”其实要换别的男人,就算是罗昊我也不会这么说。可展翔不一样,我们连一张床都睡过,大概是在幼儿园的时候,早晨起来才发现我把他欺负到地上了。

指挥着他替我找了双软料的拖鞋,又把那张最大的床收拾干净,俨然一副使唤奴隶的架势。气得他直嚷嚷怎么就引狼入室了。好不容易折腾清了,我俩反倒精神了,回到客厅,他把空调定到二十四度,给我泡了杯茶,自己开了听啤酒,开始扯闲篇。

他说:“珊珊,你在加拿大这两年都怎么过的?”就他这句话,我眼泪差点掉出来,怎么过的?我还没觉得过呢,两年的时间就这么没了。

为了冲淡这种矫情的痛楚,我特别卖力地跟他讲在加拿大的生活:火红的枫树和碧绿的草坪,各种样式的房屋,公园里的野生小动物,不输北京的漂亮夜景,落满枯叶的乡间小径,夏天海边各色的游艇,岸边躺在靠椅上熙攘的人群,冬天突如其来的暴雪和冻了冰凌的海滩,假期的时候四处搭车游览,和不同种族的伙伴一路走一路唱的歌……讲着讲着,忽然间没声了。我从来没想过,两年的时间在我生命里留下了这么多,刻下的痕迹狠狠地把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分割得那么清晰。

我的眼泪就跟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外掉。展翔一反常态地没哄我也没劝我,他说:“其实这个社会,每一天每一件事都在遵循着自己的轨迹,一刻不停地运做,全都不会停下来,越想留住就会失去得越快。就像流沙,你想握紧每一颗沙砾,却被尖锐的痛压抑窒息,等这种失落的痛楚麻木了,也就成长了。”

如果可以选择,谁都愿意不明不白地快乐活着。可是既然醒了,我们就不能再装睡。朋友能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容易,真的,特别不容易。

这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记忆中那个整天嬉皮笑脸,夸自己是九头身帅哥的展翔已经逐渐模糊。我们聊起了薛瞳、叶子、罗昊、卓凯……我一直以为,只要回头就能看见那个只属于我们的世界,当真的回头,才发现原来离开的不只是我,每个人都不在了,走得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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