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狠揍”(17)

史迪威逃出的时候,日军已经沿滇缅公路攻入中国。日军在大败刚刚调进缅甸的第二十九师后于5月8日占领畹町,并在中国撤退部队刚刚炸掉桥梁不久抵达了萨尔温江的峡谷。中国驻缅军大为震惊,在美国志愿团的大力支持下进行战斗,以阻止日军进入。位于南部山区的日军风头已过,加之从南部阻断中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日军在这里停下了。

华盛顿对已经陷入隔绝的中国的态度极为担心。在史迪威还没有出来的时候,马歇尔于5月9日给美国驻华军事代表团发了措辞严厉的指示,要求所有在华服役的军官“对中国前途要保持镇静和乐观”;无论计划还是谈话均不得“暗示局势已经无可挽回”;各种调动要周密安排,“以免被看成美国正在撤出”。

中国驻缅军的命运各不相同。孙立人将第三十八师带出,虽然历经艰辛,但部队状态很好;他们走的路线比史迪威的偏南,于5月25日到30日到达印度。第五军的第二百师杀开一条血路,并与第六军残部一同到达云南。第五军的第二十二师和第九十六师艰难地北撤,但由于蒋介石命令多变,他们不断改变行走方向,有时不得不走回头路。他们遭遇雨季后困在西北部的深山老林中,靠着英国皇家空军和美国空军的空投粮食才得以存活。第二十二师的幸存者在七月和八月经由利多到达印度,而第九十六师残部在忍受了超乎想像的困苦后翻山越岭,经过赫茨堡回到中国。

中国有关缅甸战役后期的公报的风格一如既往,之后再经过了驻重庆记者和美国编辑的添油加醋的描述。根据重庆的公报,5月10日到11日,日本在云南的一个联队被“全歼”,另一队“也被歼”。中国驻缅军已经“收复”眉苗,并“正从东西两面逼近旨在收复曼德勒”,因此入侵部队已经被“断后”。美联社记者发回报道说日本入侵部队已经遭受“惨败”,而他合众社的同行更是绘声绘色,说日军正从中国“溃退”,“已经瓦解……仓皇逃跑”。美国报社的编辑们以为所有中国军队都在接受史迪威的指挥,他们怀着爱国热情在发表这些稿件时加上了这样的标题:“史迪威击溃入侵日军。”而5月11日的标题是:“史迪威中国军包围日军,入侵者全线撤退。‘乔大叔’关死中国后门切断日军退路。战报!!!”那一天史迪威正在乌尤江的木筏上呢。

史迪威及其一行从英帕尔这个避暑胜地乘卡车到达阿萨姆邦的火车站,然后经过无边无际的黝亮的茶树丛,乘火车到达丁詹(Dinjan)和廷苏基亚(Tinsukia);这里设有空中运输队(Air Transport Command)的机场。韦维尔和亚历山大、第十航空队的布里尔顿和比斯尔以及他在新德里的参谋都来看他。5月24日,他乘坐布里尔顿铺着波斯地毯的飞机飞抵德里;他已经声名远播。在从机场到帝国宾馆(他发现这个宾馆的地址是很简短的“舒适”)的路上他后面跟着一大群记者,于是他同意召开记者会。在一个小时的提问时间里他强调说,最具破坏性的是日军的空中优势,并对这场战役做了历史性的总结:“我认为我们被狠揍了一顿。我们被赶出缅甸,这是奇耻大辱。我认为我们必须查找原因,并回去重新夺取缅甸。”

这番话的分量毫无疑问非常之重。《旧金山纪闻报》(San Francisco Chronicle)后来回忆说,史迪威的诚实像“疾风”吹跑了陆军公关们的浮华辞藻。《纽约时报》在头条社论中说,尽管丘吉尔和罗斯福擅长辞令,“但他们都可以从史迪威将军这里学到不少东西”,至于其他职位较低的官员,他们也可以注意“他的用词和原则”。他这段话跟他的名字联系在了一起,以后每当他成为新闻人物的时候都会被引用。他打算做一件简单的事情:把真相告诉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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