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星期,罗切斯特先生音信全无。十天了,他还是没来。
“这在巴尔的摩哪算新闻啊。这里一年有多少,只有五百件?”
全市不到三百件,凯默默地纠正。而在本郡发生的只有十分之一。在简·爱的世界里,这个年轻的家庭教师和自己的情感苦苦奋战,因为她知道她不该爱上她的主人。我马上就收敛情感;实在太奇怪了,我竟然克服了一时的莽撞,竟然矫正了错误,不再以为罗切斯特先生的一举一动是我该关心的事。
“我爸妈听到我要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吓坏了。如果要搬到巴尔的摩,干吗不去霍普金斯呢?为什么不去大学呢?我骗他们说圣阿格涅斯是在很高级的郊区。”
这句话引来自鸣得意的笑声。圣阿格涅斯是一家财力雄厚的好医院,员工人数高居巴尔的摩第三位,但是医院的财富并未惠泽周遭的街坊。更糟的是,近几年来每况愈下,附近的居民从可靠的劳工阶级变成更底层的边缘人。这个早年因白人迁移而蓬勃发展的近郊社区,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发现市区的问题并未因地图上想象的界线而却步。毒品,犯罪——溢出内城,跨越市与郡的界线。有办法的人搬得越来越远。而今,市中心区倒是发展起来了,雅皮、空巢期的中年人和炒股致富的华盛顿人决定他们想要海景和高级餐厅,谁在乎那些学校烂得一塌糊涂?凯觉得很庆幸的是,在市区眼看着一蹶不振,继
续住在那里似乎很不切实际的时候,她还是坚持留下了位于狩猎脊的房子。那里的房价翻了三倍,让她可以靠抵押贷款熬过艰难岁月。至于私立学校的学费则由她前夫负担。他开起大额支票来很大方,但是对养个小孩的日常开销一点概念都没有,根本不知道那些零食啊花生酱、生日礼物什么的,一年加起来要花掉多少钱。“我听说她了,几岁,四十?”怪腔怪调的强调语气,显然表示四十岁已经很老很老了,“她说是三十年前发生的?那,什么,她十岁的时候杀了人,然后一直没有告诉别人?”
“我想她没说是她杀的。”一个比较低沉缓慢的男声插嘴说,“只说她知道一件没破的案子。很有名的案子。至少她是这么说的。”“哦,就像林德伯格小孩的绑架案 ①?”凯不太明白,这名年轻女子是刻意夸张,还是真以为林德伯格绑架案是三十年前发生的。年轻医生,在专业领域里如此出色的年轻医生,对其他的事情有时候却无知到令人震惊的地步,看得出来他们追求目标时目光有多么短浅。这时,突然像偏头痛发作似的,凯猛然明白这个年轻女医生有多么缺乏安全感。她焦躁的语气只是一种伪装,因为她所选择的职业需要她凡事冷静超然,而她天生又不是这样的人。噢,她的日子会很难挨,这样的生活。她实在应该选择其他专业,例如病理学,去面对已死的病人。并不是因为她麻木不仁,而是因为她太有感觉了。是个情感的①一九三二年知名飞行家林德伯格(Charles A Lindbergh,1902—1974)十个月大的长子在家中遭绑架,交付赎金后仍遭撕票。一九三五年德裔移民布鲁诺·理查德·豪普特曼(Bruno Richard Hauptmann)因他案被捕,随即被控绑架撕票,并判处死刑,但他拒绝认罪换取减刑,至处决时仍否认犯案,因此舆论多认为凶嫌另有他人,而成为全球瞩目的悬案。推理名家阿加莎 ·克里斯蒂亦曾以此案为蓝本,作为其知名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之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