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卡夫卡》中的女性憎恶

《海边的卡夫卡》中的女性憎恶

女性憎恶是小说《海边的卡夫卡》表现出来的一个一贯主题。阅读“伯顿版《一千零一夜》”时,卡夫卡少年向大岛介绍自己的名字,谈到了卡夫卡的小说《在流放地》。并且,“看完伯顿版《一千零一夜》,开始看夏目漱石全集”(64页)是在卡夫卡少年来到“甲村图书馆”第二天的事情。而“我这种中规中矩、内敛而简朴的生活的崩毁(当然早晚总要崩毁)是在第八天晚上”(64页)。那么,在他于神社发现自己的T恤衫沾上“别的什么人流的血”(76页)之前,有六天的时间空白。而且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在走出“甲村图书馆”时他向大岛汇报说此前一直在读《矿工》,现在读的是《虞美人草》。也就是说,在卡夫卡少年的记忆中完全缺失了的那个可能杀害某人的事件,正发生在他将阅读对象由《矿工》转为《虞美人草》的同一时间带。

在关于记忆的小说《矿工》中,记忆起到了使自我得以保持一贯性、同一性、持续性的统合作用。而在以卡夫卡少年为中心的奇数章故事中,他正是在将阅读对象由《矿工》转为《虞美人草》这部对女性实施了处决的小说的同一时间里,完成了拟似弑父行为。在如此设定的同时,以和卡夫卡少年的故事相邻接的方式,于偶数章的中田故事中,作者插入了美军调查报告和冈持老师的书信,用以说明中田记忆丧失的原因。

《海边的卡夫卡》在对少年时期中田的记忆丧失的分析中,之所以提及“魂体离脱”以及《源氏物语》的“生魂”等问题,显然是为了同水村美苗所说的“平安女流文学”记忆相联结。但在卡夫卡少年的拟似性弑父与中田杀害琼尼·沃克的情节之后,故事旋即转到卡夫卡少年与佐伯的性关系叙述上,从而对小说中的女性以及女性记忆,实施了彻底的扼杀,直到佐伯自供“罪”行之后死去。在这里,水村所说的“将‘男性与女性’世界的基本问题转化为自然性欲问题”的倾向十分明显。

卡夫卡少年与中田受到“损毁”的原因,全部被归结为女性成了自己性欲望的主体。这一设定同《一千零一夜》套匣式结构中的女性憎恶主题相吻合。中田的班主任冈持老师因梦到了“同丈夫剧烈性交”意外来了“月经”,而沾上经血的手巾被“中田君”看到,所以下意识地“打”了他。由此,冈持老师将自己丈夫死于菲律宾战场,解释为是对自己罪行的报应。但其实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合理的因果关联。与此相对应的是,将与卡夫卡少年的性关系认作自己罪行的佐伯,把记载了自己全部记忆的“三本文件”托付给中田烧毁,然后在没有任何合理因由的情况下死去。女性的一切精神与记忆,全部被彻底抹杀,最终被“转化为自然性欲问题”。所谓“自然性欲”,是指基于种族延续的肉体本能的异性间性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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