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的使用方法

10

那天早晨余下的时间,查理都在忙于倾听麦克莫解释马戏场设备的使用方法。设备包括供狮子使用的马戏场通道,护身铠甲帐篷等等,还有各式各样与演出有关的舞台小道具。

“这是表现勇猛搏斗的节目。”麦克莫讲解道,又抽上一根他那气味刺鼻的小雪茄,一边斜视着查理,一边演示如何操纵狮子通道的门。“狮子出场凶恶地向我进攻,而我也以同样的方式反击他们。但事实上我们是互相关爱的。”

这是爱?查理琢磨着, …… 我可不敢确定。

到了该喂狮子的时候。他们吃的肉和船上水手以及马戏团成员的食物都储藏在一个和房间差不多大的冰箱里。每隔两天查理必须去取肉,因为狮子不是每天进食。除此之外,狮子们还必须天天喝掺有药物的新鲜干净水,这由麦克莫亲自打理。当他们喝完药以后,麦克莫就走进狮子的舱房,躺在狮笼外的地板上。他身上裹着一块暗红色的毯子御寒,边抽烟边用一种查理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奇异语言唱歌。

整个上午,几乎每时每刻,查理都在跟那只年轻的狮子交换眼色,但麦克莫在一旁休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交谈。不得不一等再等,查理几乎等得失去耐心。

麦克莫的歌声使查理想起初见马戏船时听到过的那种奇异而又令人兴奋的音乐。由于麦克莫就在狮子的舱房里,以至于查理没有一点机会能与年轻狮子独处。所以他决定去找帕萝特和芭布夫人,向她们打听关于那音乐的事儿,以便解开自己的疑团。此时,芭布夫人正在洗衣房里刮腿毛,她在门背后告诉查理,帕萝特正在大帐篷里排练,千万别去打搅她。查理只好逛回缆绳间去找朱利厄斯,可是他也在忙:刚才他的爸爸在跟猴子们练习小丑的闹剧时从绳梯上摔了下来,他不得不用冰块敷在他爸爸扭伤的腿上,否则等他们到了巴黎,腿伤都无法痊愈。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呢?”查理诧异地问,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以后,查理就开始奇怪:他以为陆地离他们不过几英里远,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见法国?

“就快到了,我们正在海峡当中顺流而下。”朱利厄斯说,“如果船太靠近岸边行驶,人们便会招呼我们上岸表演,那些猴子兴奋过度,就会吱吱乱叫,高声喧闹,一旦惊动其他动物就麻烦了,所以船长总是保持在外海航行。我们下午就能抵达,要在勒阿弗尔补给物资。明天我们要借着潮水沿塞纳河而上,或许晚上就能到鲁昂了。你应该去和那些水手聊聊,他们最清楚。”

无论如何,朱利厄斯是没空陪查理去找音乐来自何方了,他得一刻不停地帮他父亲换冰袋。“问汉斯吧。”他说,“他会带你到那边去的。”

查理找到了汉斯,他跟平时一样满身是泥,正坐在智慧猪的猪圈里边吃饼干边逗一只小猫玩,看上去有点郁郁寡欢。

“怎么啦?”查理问道。

“这只猪还不够聪明。”汉斯说,“在法国有一匹智慧马会做代数,而我的猪只能做加、减、乘、除 …… ”

“但是,猪怎么可能做数学呢?还有马?”查理脱口而出,“我是说,这些题目即使对孩子们来说也是很困难的,动物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汉斯抬起头,这下他的情绪好多了 —— 他很高兴查理不了解内幕。“哦。”他神秘兮兮地说,“我不能告诉你,真的不能。你只好等着看表演了。我的意思是:到那时你自会明白,这只猪的确很聪明。”

查理望着那只又大又壮,像只酒桶样的猪在汉斯脚边打盹,她的白色睫毛覆盖在毛茸茸的粉色面颊上,可不,她看上去就像一块猪油那么聪明,也就是说,她就像一只最蠢的动物该有的那么蠢。

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懂猫的语言。

查理怀疑这只猪是否会讲话,她看上去实在是不像能讲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来。汉斯向前倾着身子,在猪的两耳之间抓挠,而她呢?讨人喜爱地呼呼大睡,不时抽抽鼻子。

查理叹了口气。

“汉斯,告诉我关于音乐的事。”他说,“当我被带上船时,这里正在演奏一种最最令人惊异的音乐:一种喘息声、嗡嗡声、泵水声,还夹杂着歌声的奇怪音响,像是手风琴,又不完全是。”

“啊,”汉斯说,“那是蒸汽风琴。”

“管风琴?”查理问。

“不,蒸汽风琴。”汉斯说。

“噢。”查理打了个马虎眼。

“那是一种风琴。”汉斯说,“它很奇妙,想去看吗?我们一块儿去 …… ”一眨眼,两个孩子跑下了甲板,汉斯手里还抓着那只小猫,查理跟在后面健步如飞,唯恐跟丢了。

“当心点儿,你们俩。”一个水手冲他们喊道。当他们溜过他身边时,差点被他放在外面的一大捆缆绳绊倒。

“对不起 —— ”他们边喊边下到船尾另一边的升降口。

这座楼梯,是查理至今为止所见过的最最与众不同的。它不像去往马戏团大帐篷的观众通道那样:有壁板镶嵌,宽阔、讲究;不像到底层货舱的通道那么低矮、拥挤、黑暗;也不像去动物区的通道那样,温暖的空气中带着些干草味。它有些狭窄,充斥着煤炭和机油的气味,每往前走一步,噪声和温度就随着增高。

“我们就在发动机上面。”汉斯大声喊道,企图盖过发动机急速转动时发出的隆隆声和嘶嘶声,曲柄发出的铿锵声,以及蒸汽压力释放时发出的砰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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