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是去巴黎。”帕萝特说,“我们约定一个星期后要去那儿大演一场,帝国大使有一个盛大的晚会,邀请了所有的东方君主,我们要逗他们乐,他们都会去的。”
巴黎!他试着回忆巴黎在哪儿,好像在中部,有点偏北,可以肯定的是巴黎的哪一边也不近海。所以当他们靠岸时,他必须找一只猫来问问,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继续前进 ……
他知道和马戏团在一起比较安全,如果拉斐在跟踪他,所有这些活动,这么多人,都将是一种掩护。说实在话,查理感觉很矛盾:一方面,他在打探关于这艘船的种种信息,寻找他的动物朋友,并且设法和其他人建立友谊;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演出,看马戏团表演真正的魔术。他希望( 但愿这不是对他父母的不忠 )在船到法国之前有时间去见识和体验这许多事物。另一方面,一再得知父母的危险消息,对这种独特的欢乐景象的体验就变得很异常了。隐在幕后的是拉斐的形象:冷酷、不可测、骇人、挑战。
他意识到,直至抵达法国,他都帮不上什么忙。好吧,虽然这令他沮丧,但是他能够对付。
帕萝特继续讲,“我们只能在大天棚里演出。船把我们带到人多的地方,然后让他们上船,我们就开始表演。”
“他们到船上来?”查理问,他听到自己恐惧的声音。他不能确定他是否理解错了。
“你大概从未见过大天棚吧?”芭布夫人说,她惊讶于这个男孩的孤独和心不在焉,可又是那么讨人喜欢。“哦,查理,我们的船上有一个最漂亮的大型马戏场,有座位、锯末、飞行吊架和带条纹的帐篷顶 …… 应有尽有。”
此刻,查理非常想听她们讲,关于怎样在船上装一个马戏场,装在哪里,几时能看见。但就在这时,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不像铁少校那么高,不像赫克利司那么魁梧,不像花样骑手那么美,也不像大胡子夫人那么有趣。他,棕色头发,棕色皮肤,大约四十岁、或者是五十岁,是个非洲人,体型很棒,显得安详而又沉着。奇特的是这种镇定自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什么事情会令他惊慌失措,即使威胁迫近,也会被他化险为夷。沉默从他身上蔓延开来,仿佛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水塘。他走过花样骑手身边时,笑声停止了;那些意大利人静悄悄地转过身,脸对着盘子;帕萝特和芭布夫人也不再聊天。这些人突然变得文雅了。
查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无法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这个男人转过身,面对查理,两眼直视着他。他的眼睛就像一口黑暗的深井,然后突然地,从这对深沉、阴郁的眼睛里,查理看见一道转瞬即逝的闪光,就像动物眼中的反光。
“他是谁?”查理悄悄地问芭布夫人,他朝她那边挪了挪,靠紧一些。
“啊,他是我们亲爱的麦克莫。”她说。查理很惊讶,她别是在嘲讽吧?他是绝不会把“亲爱的”这个词儿用在那个人身上的。“他是我们的驯狮王。哦,他不喜欢我们叫他驯狮员。”
“他专门驯服狮子。跟你一样,他也是个非洲人。”
他可能是个非洲人,查理想,但是他跟自己不一样。他更像 —— 像父亲对他生气时的样子。他真吓人,他带来的那种安静,不是友善、轻松的,是因为惧怕而沉默。查理哆嗦了一下。
驯狮王,呵,看起来他一定把这个地方给驯服了。
查理瞅了一眼帕萝特,她盯着自己的食物,并且似乎也不想把眼睛抬起来。
麦克莫使得查理吃不下饭了,所以他就坐着倾听晚餐结束时房间里流动着的轻声对话。其中一个意大利人说服另一个人去拿曼陀林来唱歌。驯练熊的安德鲁斯先生把他的半张报纸给了匈牙利人。又进来了一些新面孔:一个是看上去妄自尊大的秃头大胖子,“他是干什么的?”查理急忙问。芭布夫人扫了他一眼,好像是说他问得太多了。还有几个瘦而结实的男孩,一位苍白、文雅的高个子男人,他有一头羽毛样的白发和特别长的手脚。查利给芭布夫人一个恳求的眼神,她发慈悲似的告诉他,“超级空中轨道:走钢丝的演员。”这并不能帮助他了解得更多,走钢丝的演员、空中飞人 …… 他真的需要一本词典。
环顾餐厅,查理觉得他们看上去就像一个奇特的大家庭。他暗自微笑:他喜欢这儿,至少 —— 他愿意,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