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传来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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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小时以后,查理听见楼梯上面传来嘈杂声,他意识到有人下来了。他没有时间考虑该怎么办,甚至来不及决定要不要躲起来,那个女人就已经站在下层后舱里,棕色的大眼睛盯着他,说,“Francis! Regardez! Il y a un garcon ici—un petit Africain! ”

查理的法语很棒 —— 吉罗米兄弟对语言课是决不马虎的,所以他听得懂 —— 她在说,“弗朗索瓦!看啊!这儿有个男孩,一个小非洲人。”

查理也很清楚她是干什么的:她身材苗条,但肌肉发达,穿着连裤袜、紧身衣和短裙子;深色的头发往后梳成一个发髻,她梳得那么紧,以至于脸也显得紧绷绷的。事实上,她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紧紧的,除了她的裙子,摆动得像雏菊的花瓣。梳紧的头发拉紧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她站着,把全身的重量支在一条腿上,叉着两只手。显而易见,她是个芭蕾舞演员,尽管她看人的样子很粗鲁。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指出他是个非洲人,很明显她也有非洲血统。

弗朗索瓦出现在她身后:这是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穿着带流苏的裤子,西装背心,戴一顶帽子。他有一个带红色压印的手枪皮套,正好和一双华丽的、装有古巴鞋跟的长靴配套;两把亮晶晶的小手枪,其中一把已被他拔出来,对准了查理。

查理简直不敢相信他是被一个粗鲁的,讲法语的非洲芭蕾舞演员和另一个穿红色长靴的牛仔抓住。

“你们好( 法语 )。”他勇敢地说。

“你好。”芭蕾舞演员说。弗朗索瓦冲他点点头。看来,他们并非很不友好。

“嗯,你能把枪放下吗?”查理有礼貌地用法语问道。

芭蕾舞演员转过头,眼珠朝天愤怒地转动着,用一种快速、复杂、查理也听不太懂的法语( 有点像凯尔特人的语言,也可能是一种方言 )责备弗朗索瓦,显然是说,“把枪放下,别做傻瓜,他只是个孩子。”总之是那种意思。当查理更近地观察那把小手枪时,他怀疑那不是真的。它那么小,而且闪闪发光,不知怎么的,看上去实在太轻了。事实上,那个牛仔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他的肤色没有被太阳晒伤,他的衣服太鲜艳了,还有一只猴子在他肩头,而那只猴子也穿着带流苏的裤子,戴着红色的枪套。不,这不是那种书上写的牛仔。

弗朗索瓦把枪拿开了,芭蕾舞演员建议他们最好把他带上去。查理知道除了跟他们走,还剩下一个选择就是跳河,然后再被拖起来抬走,像只落汤鸡让每个人讨厌。他把自己的东西丢入旅行袋,扛在肩上。

“别磨蹭。”芭蕾舞演员边说边捅着查理,让他顺着梯子爬到大船上去。查理不喜欢别人捅他,她不比他大多少,却随随便便地样样指使他。

令他惊异的是:以为美到极致的大船,走近了看竟是那么邋遢:粗绳子盘成一圈圈堆在甲板上;巨大的护舷垫上海藻纠错,海水滴答个不停;庞大的船身,结实的桅杆,粗大的烟囱,水手们个个晒得黝黑,肌肉结实,目光显得不太友好。大船在演奏自己的音乐:引擎在轰鸣,锅炉在燃烧,绳索在风中摆动,船梁和搁栅在波涛中呻吟 …… 吱吱嘎嘎、轰轰隆隆。在这艘即将出海的巨轮上,查理感觉到莫名的紧张和高度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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